沈从霁踱步而出，薄唇轻启：“梁同志，是林跃龙的对象？”
梁苏张张嘴，上午刚否认，下午就打脸了。
可现在这情况，她没办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我过来拜访林夫人。”
莱婶道：“夫人刚好午睡醒了，我进去问问。”
今天可真奇怪，一个两个都算准了先生不在家，过来拜访。
莱婶进去后，沈从霁瞥了梁苏一眼，抬脚往前。
那一眼，梁苏清楚的感觉到了看轻。
大概是她一面背靠林家大树，一面给林跃龙捅刀子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
梁苏莫名觉得鼻酸，心里控制不住地泛起委屈。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和沈从霁的交集只是偶然几次，她不需要在乎一个萍水相逢男人的看法。
不多时，莱婶重新走了出来。
“你进来吧。”
她跟着莱婶进门，上楼。
楼上的房间门敞着，梁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贵妃椅上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嘴里哼着小调。
“林夫人，我是梁苏……”
“嘘……宝宝睡着了，你别出声。”女人低声打断她。
莱婶摇头叹气，“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受不得刺激，你陪她说说话就行，不要刺激她。”
梁苏点点头，“我不会的。”
她缓步走了进去，坐了一会儿。
林夫人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抱着枕头轻摇，像是哄孩子睡觉。
梁苏想了好一会儿，脑海中关于林夫人的事迹并不多。
在林家，她大概是最没存在感的人了。
“林夫人，林跃龙住院了，你知道吗？”
林夫人动作一顿，继续哄着怀里的“孩子”。
“作为母亲，你不去看看他吗？你也是他的母亲啊……”
“他不是！”林夫人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她颤抖着手，用力地抱住怀里的枕头，直到枕头变形。
梁苏心知另有隐情，林家大概发生过不为人知的事。
“他不是什么？林跃龙不是你儿子吗？可我记得，林家就只有一个孩子，他不是你的儿子，谁是？”
林夫人双眸毫无神采，嘴上喃喃：“死了，他死了，我没有孩子，没有了……”
梁苏记忆中并没有听过林家有哪个孩子夭折了。
“林跃龙不是你的孩子，那他母亲呢？我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能放任他长成如今这般人面兽心的模样。”
林夫人一愣，突然扔掉了手里的枕头。
那一瞬间，梁苏好像看到了正常的她。
“你不是林跃龙的对象吗？为什么这样说他。”
她转变得太快，让梁苏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
“夫人，您是装……”
林夫人嗤笑，“不是，我是真疯。”
甚至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梁苏怔愕地看着她，林夫人是一个美人，刚才美得毫无神采。
现在，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我没有和林跃龙处对象，是我家里人想把我嫁给他，我并不愿意，所以才上门拜访您。”
林夫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厌恶他。”
梁苏道：“他对我的朋友做过不好的事，在我眼里，他是畜牲。”
林夫人轻笑，哪里是畜牲。
是畜牲都不如，和他爸一样。
“你想求我帮你。”
“是，我还知道我的养母和林文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后天早上，他们会在办公室私会。林夫人，林跃龙父子已经害了够多人了，我希望你能阻止他们。”
林夫人目露怅惘，虚无缥缈地落在窗外。
“方才那位沈同志，你见到了吗？”
梁苏点点头，“见到了。”
“你帮我告诉他，他说的事，我答应了。”
直到梁苏从林家出来，她都没反应过来，林夫人究竟有没有应承她。
而且，她也不知道沈从霁在哪里呀。
除了一个名字，她和沈从霁几乎是陌生人。
梁苏突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轻易答应林夫人。
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兜了两圈，打算先去程县宾馆问问。
这边能住的宾馆统共就那么几家，如果这几家都没找到人，她就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了。
好在她运气好，随便走进一家宾馆，就走对了。
“方便留个名字吗？我上去帮你问问。”
“梁苏。”
“好的，你稍等。”
不多时，沈从霁下来了。
依旧冷着脸，好似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梁苏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个男人皮相挺好，就这脾气忒差了。
“沈同志，林夫人让我转告你，她答应你的请求了。”
具体是什么事，梁苏也不清楚，她就只负责转告这件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
“什么？”沈从霁拧起眉头。
梁苏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事。”
沈从霁疑惑道：“你是怎么让她松口的，她不是……”
“疯了。”梁苏嗤了声，“可能是疯了吧。”
她也不清楚林夫人的状态究竟是不是疯了。
如今只能赌一把。
“反正我的话带到了。”她往外面走去。
沈从霁难得屈尊跟了出来，“你是怎么让林夫人答应的。”
梁苏自嘲：“我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她答应我有什么奇怪的？”
说罢，她没再理会沈从霁，径直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看着他。
“如果你和林夫人要做的事成了，能让林文生和林跃龙倒台吗？”
沈从霁道：“如果他们跟我要查的事确实有牵扯的话。”
梁苏点点头，秀眉微蹙。
心里想着，梁家和林文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如果林家倒台，梁聪和詹新兰肯定也会受到牵累。
看来她要想办法和梁家撇清关系才成。
沈从霁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没有追出来，神色晦暗难辨。
头一次他觉得女同志这种生物难以理解。
林跃龙明明是梁苏的对象，她竟然恨不得能置之于死地。
他脸色敛了几分，无论如何，林夫人答应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