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主任，有个大官找你。”
曹东平急匆匆地跑到秦献跟前，向他汇报。
秦献洗干净腿上的泥巴，汗涔涔地走到陈成面前。
“陈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对于王阳证据的事，他是一个字都不提。
陈成看着满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戴着草帽、卷着裤管的秦献，眼神里充满诧异。
“秦献同志，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不等秦献说话，站他旁边的曹军已经帮他怼回去。
“秦副主任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陈主任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不过我还得谢谢您当初心狠手辣，要不然秦副主任也不会被发配，我们柳叶村也不会迎来脱贫的希望。”
对于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陈成，曹军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他怼就怼了，就算有一天真的犯事，一个小小的辛化镇农技站副站长，也轮不到市纪委主任来审讯。
而陈成也不愧是无愧于天地的男人，面对曹军的硬怼，他竟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怎么干好纪委的工作是我的职责，我不怕任何人指责和质疑。”
“怎么处理期限通知是组织上的决定，我也干涉不了，不是我的锅我也不背。”
“我今天来找秦献同志的原因，我相信他本人非常清楚，不需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吧？”
秦献当然对他的目的了如指掌，朝曹东平、曹军等人挥挥手，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
看到陈成眉宇间的那一抹焦急，秦献却是拿捏得死死的。
“证据不在我手上，你想要，得等张小蕊同志把东西带过来。”
她？
陈成眉头皱起。
“从镇上到这里要花不少时间，能不能我们去镇上一趟？”
秦献指着田里忙碌不停的人，问道：“我走了，他们遇到问题，谁帮解决？”
“你是不是想说市纪委的工作比较重要？但是我告诉你，没有任何事比他们的生计更重要。”
陈成的眉头皱了一下，最终同意秦献的方案。
他就知道，从他昨天拒绝秦献和张小蕊开始，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秦献洗干净手，用手机打了张小蕊的电话。
而张小蕊也非常“明事理”，直言镇里的工作走不开，要下班后才能出发柳叶村。
秦献挂断电话，满脸遗憾地说道：“陈主任听到了吧，就因为你昨天的一句拒绝，张小蕊同志就要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来为你办事。”
如果是对官僚主义严重的上级，他这句话不会有任何作用。
但是对刚正不阿的陈成，这句话就相当于在对方胸口上抡大锤。
陈成的脸色接连变化，最终耐着性子道：“等张小蕊同志来了，我亲自向她道歉。”
而秦献也把装逼的水平发挥到了极致。
“陈主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和我下田看看这些秧苗鱼苗吧。”
“很多人不干过农桑，是真的无法理解农民的辛苦的。”
说罢也不管陈成答不答应，继续走向水田，跟着村民一起干活。
陈成望着跟别的干部完全不一样的秦献，心中突然浮现一些自我怀疑的念头。
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像他这样的人，会去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吗？
不过他的自我怀疑也就是短短一瞬，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
对于他这行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为过去的事情后悔。
哪怕真的冤枉了人，也不会因为后悔就改变什么。
于是秦献很快就看到震惊的一幕——
陈成竟然真的脱掉鞋袜，卷起裤管，和他一起下到田里去。
“确实很多年不干农活了，手都生了。”
“对了秦副主任，我们下田的目标是要做什么，你带带我？”
柳叶村的稻田里。
两个特殊的男人穿行在稻田间，让村民们啧啧称奇。
张小蕊也非常“守约”，果然在下班后就搭班车往村里赶，终于在饭店的时候赶到了曹乐山家里。
“曹支书，不介意我在你这里蹭顿饭吧？”
“你看我连烧鸭都带来了，我换你一碗饭吃行不？”
曹乐山光是闻着随她而来的烧鸭味，便已经是两眼放光。
“张小蕊同志，还是你这个女娃懂规矩明事理啊。”
“不像有些人，到人家家里做客连个手信都不带。”
手信即见面礼，这里除了陈成之外，还有谁两手空空？
你说秦献？
他现在可是两个村的香饽饽，每天都有村民抢着要拉他回家吃饭。
陈成当然也知道曹乐山是在说他，不过以他的铁面，硬是抗住了这一波语言冲击。
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主动举杯给曹乐山敬酒。
“曹支书，这次是我不懂礼数，下次我专程来拜访你。”
然而曹乐山连忙避开他的敬酒，惶恐道。
“陈主任你可别这样，我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可承受不起。”
“要是你哪天不高兴贬了我，我就从村支书变成无权无势的屁民了。”
陈成的咽了咽唾沫，嗓子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晚饭的过程，曹乐山一家、秦献、张小蕊一直有说有笑，方法完全不当陈成这个人存在。
秦献也贯彻了他的装逼思路——装逼就装全套，装到让陈成无话可说。
晚饭过后，已是夜里八点多。
葡萄架下夜虫争相鸣叫，像是在开批斗大会。
陈成看时间已晚，便跟秦献和张小蕊直奔主题。
“我的来意想必二位都很清楚，就是奔着昨天说的那份证据来的。”
“有什么条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让我未必原则，我都可以考虑答应。”
秦献会心一笑。
“陈主任还没拿到东西就说这样的话，为免太不严谨了吧？”
陈成也不隐瞒，直接说出心底话。
“那我补充一句，我答应你的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我这个官方身份。”
“呵呵，陈主任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张小蕊毫不保留地嘲讽。
“你跟我要证据的时候以市纪委主任的身份要求我配合，口头答应我们要求的时候又以个人身份说话。”
“怎么滴？你是人格分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