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主任，你等一下。”
桑塔纳驶过镇政府门口的时候，被张小蕊张开双臂站在路中间拦了下来。
一张纯洁的初恋脸。
两个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大灯泡。
在她剧烈的喘息下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不论是秦献还是曹军，都被这壮阔的景象牢牢地吸引了目光。
倒是秦献最先反应过来，脑袋探出车窗问她。
“怎么了小张？大白天的你拦我车干嘛？”
张小蕊喘着粗气道：“秦副主任，我可算找到你了，镇长让我喊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秦献非常纳闷。
自己这都要出发下村了，吴云宣还找他干什么？
他问张小蕊，后者也是一问三不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哪有资格知道镇长的事情，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只能带着重重的疑惑下车，急匆匆地往吴云宣的办公室赶去。
吴云宣见他到来，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然后把一叠资料摆在他面前。
“这些是县委宣传部、县扶贫办、县农业局等部门下发的文件，以及辛化镇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
“你初来乍到，对这边的情况还不熟悉，这些材料正好帮你加快进度。”
秦献看到这半米高的文件直接傻眼了，心里一时间搞不清楚吴云宣对自己的态度。
但出发在即，他只好客套着答谢。
“谢谢镇长，这些材料刚好让我带去柳叶村，丰富我驻村扶贫时的精神生活。”
“这没什么好谢的。”吴云宣摆摆手道。
“只要你能帮助柳叶村脱贫，才是对政府、对人民的最好报答。”
当秦献把一大袋资料扔到后座，曹军顿时满头疑惑。
“怎么了秦副，镇长叫你过去就为了给你一堆资料？”
秦献一边开车一边苦笑。
“镇长觉得我对辛化镇还不够熟悉，特地给我这些资料补补课。”
这个话题引起了曹军的兴趣，“其实我也好奇，秦副你打算怎么扶柳叶村的贫。”
在镇政府混了几年，他也知道经发办的工作职责。
负责制定经济社会发展规划，负责产业发展、工业信息、交通运输、商贸流通、农业农村、水利、扶贫开发等工作。
除此之外，还要承担市场监管有关方面的指导协调职责。
但是根据他的所见所闻，经发办这些年的工作全都是高高在上的空中楼阁，根本落不到实处。
所以他才好奇，秦献到底要从什么方面入手，才不会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让他意外的是，秦献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不行”。
“你要这么问的话，其实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你也不知道？”曹军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喊我去柳叶村干什么？”
“让我被村民们嘲笑，说一个废物带了另一个废物回来？”
秦献被他质问得哭笑不得。
“你当我是神仙啊，连柳叶村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就敢大言不惭说有了扶贫思路？”
“要是我逼着眼吹牛逼，你敢信吗？柳叶村的老乡敢信吗？”
曹军被他问住了。
秦献说的这种假设，何尝不是以往某些扶贫人员的所作所为。
他们要么照搬，要么瞎想瞎做，最后害得村民血本无归。
明明是扶贫，结果越扶越贫。
想通之后，他反而对秦献肃然起敬。
“还是秦副敞亮，俗话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性格我喜欢。”
秦献笑笑，继续往前开车。
但是随着距离柳叶村越来越近，路况也越来越差。
目光所及，到处是被班车、农用车压出的凹坑。
路面坑坑洼洼不说，干燥的地方尘土飞扬，泡水的路段泥泞不堪。
也亏的是他的车技好，才能艰难地路过一段又一段障碍。
“要致富先修路，伟人诚不欺我啊！”
秦献感慨着，却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难题。
修路的钱哪里来？
曹军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主动说出当前的困境。
“其实这些年，县里、镇里的扶贫力度一直都有，但是很多人都走偏了。”
“上一任镇长为了打响脱贫攻坚战，仿效华西村制定了一系列发展计划。”
“但随着计划失败，镇财政所和试点村子的钱被彻底掏空。”
“要不是市里拨了一笔钱当救急资金，恐怕还会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当听到这件秘辛，秦献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华西村实在特殊条件下的产物，那是能随便照抄的吗？”
在前一世，他可是亲眼见证那个华夏第一村从辉煌走向陨落的。
一个南方小镇就敢模仿人家，想不死都难。
他紧接着又问道：“当时提出这么荒唐的计划，镇里和县里就没人反对？”
按照正常逻辑。
这种涉及大量人口、需要投入大量金钱肚发展规划，必定是要经过层层审核才被批准的。
曹军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都这个问题有些避讳。
“秦副的级别比我高，应该比我更懂这里面的‘逻辑’才是。”
“在巨大的政绩诱惑面前，某些人难免会被冲昏了头脑，做了本不该做的决定。”
秦献陷入沉思，曹军这句话实际上已经涵盖了所有。
哐——
轰隆——
一道巨大且耀眼的闪电在远处劈下。
震耳欲聋的雷声无遮无拦地灌进他们的耳朵。
电闪雷鸣后不过几分钟，倾盆大雨便从天穹上倾倒下来。
“啪啪啪~~~”
“乓乓乓~~~
手指头大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吓人的撞击声。
即使秦献已经把雨刷器开到最快，仍然难以看不清前面的路。
“秦副，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停下来等雨停吧。”
“这边山路崎岖，还有可能爆发山洪，冒雨行车太危险了。”
秦献已经开启雾灯，目光紧盯着眼前的路面。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就快黑了，咱们不能在荒山野岭抛锚。”
“这么大的雨，我估计手机也不会有信号，要是真出了意外，我们只能在原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