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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符溪渺屏退左右之后,白棒老双手一拱,压低了声音道:

“太子恕臣欺瞒之罪,王上已薨,王后秘不发丧,请太子速速班师,以继大统!”

符溪渺大惊失色,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位占据王位多年的父王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这个消息来得太不是时候。

虽然符溪渺对继承王位有过无数的憧憬和向往,这些年来整个朝堂其实也是由他在把控,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不合时宜,令符溪渺头疼不已。

目前,外有秦国大军在白水关隔水对峙,不敢稍有差迟;内有雷阿卯被救、水师集体失踪。

值此内外交困之际,有着巨大声望的老王突然薨逝,确实打了符溪渺一个措手不及。

目前白棒老就在对面盯着自己看,符溪渺还是装模作样的干嚎了两声,挤出两点生硬的眼泪。

很快白棒老就惊慌失措地制止了符溪渺的表演:

“太子不可,太子不可啊!王上已薨之事,国中无人知晓,此时不宜大放悲声,太子请速速回都,掌控大局!”

符溪渺刷地一声收了眼泪,一脸诚恳地道:“溪渺心神已乱,旁徨无主,还请白棒老教我!”

白棒老道:“老朽无用之人,焉歉擅言家国大事?请太子速速召集心腹,妥善谋划。”

符溪渺再三恳求,这老头久在宫中,人老成精,吃过的盐比自己喝过的水都多,能够在宫中数十年屹立不倒,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白棒老经不住符溪渺的哀求,沉吟半晌,方才吐出两个字:“潜还!”

潜还!就是秘密返回。

符溪渺如梦初醒,在当前局势之下,自己的言行举止,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大规模班师还都,对面的秦军必定会乘虚而发起进攻,来一波黄鼠狼赶小鸡般的衔尾追杀。

若国丧的消息一出,估计秦人更兴奋了,一举灭掉昔阝国也不是不可能。

同样,雷阿卯被救、水师消失,这已经等同于太子与雷阿卯彻底翻脸。自己在明处,雷老头在暗处,不知道啥时候就可能给自己一下子。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符溪渺还是不放心,问道:“父王薨逝,诸弟可知?”

白棒老:“不知。然诸位王子频频进宫请安,均被王后所阻。诸王子久不见王上天颜,难免生疑,故太子诚宜早回吐费城,主持大局,以安民心。”

符溪渺安顿好白棒老,立即召集自己的心腹召开紧急会议。

会上,符溪渺也不隐瞒,将实情和盘托出,当前首要任务就是,如何确保自己安全回到吐费城,顺利继承王位。

当然,他把白棒老的建议也向大家告知,请众心腹一并讨论。

这帮家伙都是人精,一听王上薨逝,立即假眉三道地又是呼天抢地、又是哭天抹泪,表现出人臣无尽的哀痛,沉痛抒发自己的忠君之情。

其实心里都乐开了花:老王终于挂了,太子继承王位,咱们都是从龙之臣呀!嗯,该讨个什么样的封赏呢?

符溪渺“啪”地一拍几案:

“别特么嚎了!国逢大丧,太子在外,诚宜速返,以防生变。二三子速为本太子谋!”

一位亲信道:“欲速回吐费,水路最快,沿嘉陵水而下,一日可返。”

太子及众人都怒目瞪着他,一言不发。你特么的不知道水师都起义了吗?这时候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等着伏击太子呢!

此人瞬间明白了,吓得将头低到裤裆里,不再言语。

另一位亲信道:“太子当以天寒为由,全军班师,速回吐费,众军环伺,可保无虞。”

符溪渺冷冷地问:“若秦军趁我回师,一举来攻,如何应对?”

“太子可将全军分为三部,一部驻守,另两部保护太子班师。”

符溪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秦军的战力太过恐怖,加上水师已全部背叛自己,一部兵力,肯定守不住。这样即使自己回到吐费城,王位也坐不长久。

又一人道:“白棒老之计或可一试,太子率亲卫乔装而行,秘密潜归。”

符溪渺道:“军中事繁,如何处之,人方不疑?”

“军中诸事如常,但言太子身体有恙。诸将有事,隔帘而奏,亲卫代答。待太子安全返回,继承王位之后,诸军次第后撤,可保无忧。”

又一人道:“万万不可,太子万金之躯,岂可以身赴险?”

又一人道:“太子应与秦人议和,待安抚秦人之后,再有序撤军。”

符溪渺也是矛盾透顶,和秦人议和,自己之前尚武形象就彻底崩塌了,而且这个选项所耗时间太长,秦人必然要讨价还价,不可能一日达成议和。

想来想去,符溪渺还是决定冒险一下,精选亲卫高手,混入运粮队伍,尽快返回吐费城。只要接管了王位,其他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符溪渺综合了众人的意见,在军中造成自己仍在假象,只说身体抱恙,军中诸事全由太子府管家、自己的亲信符石掌控。

当日晚间,符溪渺一行乔装改扮,混入运粮队伍,连夜向吐费城方向而去。

雷阿卯与敬勿克两大护国达成联盟,由雷阿卯负责在青湾附近驻扎,随时准备攻击途经此地的太子符溪渺。

雷阿卯还在犹豫,太子在前线驻军,一时半会不会返回。但敬勿克胸有成竹地告诉雷阿卯,做好埋伏即可,太子必然要从此经过。

而敬勿克则负责控制吐费城,同时派出手下巴山部大将牧天脊潜入军中,待太子离开前军,立即伺机夺回军权,控制前方部队。

次日白天,太子符溪渺身背竹篓,一脸黑灰,低头不语,快步行走在驿道之上。他的亲卫一个个看似毫无目标地散落在四周,其实却是非常精准的防守队形。

与别人返回时的空竹篓不同,他们的竹篓上面苫着雨布,内中装着兵器箭矢,显得沉甸甸的。

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太子当初亲自下的命令,青壮充军,老弱及妇人负责运输军粮,但偏偏他们这一行人,都是身材健硕、精力充沛的青壮小伙。

尽管抹了黑灰,进行了乔装,但与运粮队中面黄肌瘦的面容格格不入,在一行人中鹤立鸡群,大相径庭。

这些,都不声不响地暴露了这些人与众不同的身份。

埋伏在驿道两边的水师杀手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镞被装在了弩机之上,满满地将弦拉满,蓄足了发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