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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蛇谷外。

夜幕沉沉,空气潮热,红色雾气弥漫沼泽,入目之处尽是背生红线的黑蛇,吞吐蛇信,嘶嘶爬行。

葛玉婵踉跄前行,终是支撑不住,倒在湿热的沼泽边,身上遍布利爪撕裂的痕迹。

火煞攻心,新伤加旧伤,葛玉婵面色煞白,痛苦蜷缩。

嘶嘶声越来越近,葛玉婵挣扎起身,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放弃吧!

“又来了……”

葛玉婵半边身子浸在滚烫的沼泽水中,这一路过来,她无数次听到这个声音。

放弃吧,这一切都是无用的坚持!

都是你一厢情愿,所有人都在逃,根本没人需要你的坚持。

放弃,就不会再痛苦。

“我不……”

嘶嘶!

一条红线蛟,正从树上盘旋而下,朝着葛玉婵的方向爬动。

前哨营地后山,峭壁下。

轰!

两股僵持许久的力量突然爆开,强横绝世的冲击波将后方三人狠狠击飞,狠狠砸在峭壁上。

云裳重重落地,刚刚护着她的秃毛巨猿呜咽一声变回小猴子。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伴着一声凄厉嘶鸣,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命的变异双头狼王被虞秋池斩掉最后一个脑袋。

顾柳和郑冲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虞秋池衣衫破烂,带着满身伤痕,半边脸被血染透,艰难的从遍地狼尸中走向众人。

未到跟前,虞秋池忽然一头载到。

“虞师姐!”

顾柳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查看,虞秋池受伤太重,气息正在逐渐减弱。

她赶忙翻找身上疗伤丹药,只有空瓶。

“丹药,谁还有丹药?”

郑冲摇头,云裳也找遍全身,没有多余的丹药了。

这一路过来,妖兽,煞尸,虫群,好几次差点要了他们的命,每一次都是虞秋池力挽狂澜,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

云裳愣愣的站在峭壁下,看着顾柳不知所措,看着郑冲红了眼睛,看着虞秋池的脸上一点点失去血色。

整个天地的声音慢慢消失,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和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虞秋池就要死了,害死爹娘的人就要死了!

可是……

她最后的亲人,她的小姑姑也要死了!

云裳猛的回神,大步走到虞秋池身边,红着眼大喊。

“虞秋池,你的命的是我的,我没同意你就不能死!!”

话音刚落,虞秋池的手动了下,但也仅此而已。

一旁的郑冲仰头看了眼峭壁,冷硬开口。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还有四个时辰就会错过第二次传送阵开启,我们必须现在就往上爬。”

顾柳十分挣扎,“可是虞师姐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丢下她啊?”

“带着她我们都得死!”郑冲大喝。

云裳拳头紧握,低着头,脸被阴影遮蔽,“要走,你们自己走!”

郑冲咬牙,对云裳拱手一拜,毫不犹豫的抓住峭壁下的藤蔓往上攀爬。

顾柳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云师妹你坚持一下,等我们出去,定会找人来救你们。”

说完,顾柳也飞奔到峭壁下,用力往上爬。

吼!

地面震动,煞尸的嘶吼声快速靠近,遍地狼尸的血腥味,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嗜血猛兽靠近。

云裳拔出飞来刃,守在虞秋池身边,寸步不离。

废弃矿洞深处。

叮叮当当的挖矿声从漆黑矿道里传出,不时有蜘蛛状的傀儡,挥舞八条矿镐爪子爬出,在江月白身边倾倒一堆深紫色矿石。

此处已是矿场最深处,大量火晶矿脉将矿道映得火红。

普通火晶石制造火属性法器的一种主材料,呈鲜红色,颜色越深越难得,炼制出的法器品质越高。

江月白挖掘的都是极品,深紫色火晶,可以用来炼制超越法器的法宝。

这几日休息时,她都会放出挖矿傀儡尽量多挖一些。

赵拂衣调息醒来,除了丹田被封,她的神魂,识海以及经脉状态都已恢复。

到时强行冲破丹田封禁,也能多撑片刻。

她一睁眼,又看到江月白坐在成堆的紫火晶中,拿着两枚玉简在练习法术。

一枚是江月白缴获的‘刃流风杀’,一枚是从天衍宗藏书楼兑换的《五雷正法》。

赵拂衣发现,从她们结伴上路开始,江月白每一次休息都在学习,除了给她添堵,从无一刻懈怠。

这份毅力,比她当年在万法堂习阵时还要强上三分,最起码她在练气期仍需每日睡眠一个时辰恢复精力,而江月白从不睡觉。

“你那采矿傀儡来回搬运耗费时间不少,只需两张小挪移阵盘,就无需来回奔波。”

江月白耳朵咻的竖起,“什么小挪移阵?我只听过大挪移阵,比传送阵简陋,不可传送活物。”

赵拂衣面无表情的看向江月白,“想学吗?”

江月白刚想点头,忽然僵住。

等等!这个套路好熟悉!

就好像上次墨百春在傀儡木偶里藏绢布,引她上钩一样。

叛逆心起,江月白挪动身子,“不想学。”

赵拂衣唇角微勾又马上压下,看向矿道深处,面露担忧。

“按照未眠标记的路线,我们距离神寂岭火山下的出口已经很近,届时要面对的不知道是三元教的邪修,还是鬼族那些不死不灭的老怪物。”

“嗯。”

“你怕吗?”

江月白专注的摆动十指,感受风的韵律,头也不抬道:“都到这里了,说怕有用吗?”

赵拂衣认真道:“你送我到阵眼位置便可,到时你取了地煞火,趁早逃命。”

“我本来也没打算管你啊。”

赵拂衣:…………

江月白手指一顿,尬笑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干扰您布阵,我就在旁边藏着看着,帮您放放暗箭什么的。”

赵拂衣取出四象八卦阵图,再次确认布阵流程,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当众拒绝你?”

江月白摇头,“您只是做了您的选择而已,这世间谁都没有责任要以我为先,以我为重,没有义务一定要喜欢我,照顾我的感受,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不能靠强求去得,我能大胆追求,也要大胆接受失败。”

“我爷爷跟我说过,遵从本心,无论结果如何,坦然接受就是了,遗憾不要紧,要紧的是困在遗憾中患得患失,以至于错过更好的。”

赵拂衣轻笑,“说得这么好听,这一路上对我冷嘲热讽的又是谁?说一套做一套就是你。”

江月白气鼓鼓转头,“那我接受失败,还不能生气了是吗?我嘲讽你,你不至于杀了我,但也生气了啊。就跟我爹娘吵架,气是真的气,但他们从未想过真的和离一样,这是两码事。”

赵拂衣怔住,忽然觉得很有道理,江月白道理都懂,却又不会用大道理去绑架自己,为难自己。

看似矛盾,实则通透,叫赵拂衣心生感悟。

看了片刻阵图,赵拂衣忽然想到什么,“江月白,你的那张阵盘,能否借我一观?”

轰隆隆!

地动山摇,大块碎石从头顶掉落,山壁骤然开裂,狰狞裂缝快速向四面八方延伸。

一股股黑色煞气如同浓烟,从裂缝中弥漫出来。

江月白收走地上矿石一个箭步冲到赵拂衣身边,从那些煞气中感觉到九幽地狱般的深寒,叫她毛骨悚然。

就连识海中的小绿,也瑟瑟发抖的躲到两片叶手之下。

呃呃!

亘古的呻吟声回荡在狭窄的矿道中,一团团血色雾气冲出裂缝同煞气融合,散发出死亡气息。

刹那间凝聚成人形鬼影,露出嗜血双目,恶狠狠的盯着江月白和赵拂衣。

“这是鬼族早已绝迹的幽冥血煞!”

赵拂衣心中骇然,扭头四顾,她们已经被幽冥血煞堵死在矿道中,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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