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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再以山羊为贵,以羊绒畅销神州各地,利润驱使之下,草原粮食必然减少,山羊数量增多,待山羊过度啃食草根,三五年后,草原必将荒芜。”

“此乃不战而胜敌之策也……”

一笔一划间,一幅描绘战争战略的长卷生动地展现在纸上。

随着窦澈的最后一笔落下,一篇四千余字的奏疏一气呵成,最后被整理成一本精巧的奏章,收入袖中。

感受到袖中那轻轻的分量,窦澈满意地点点头:

“不就是个新年礼物嘛,何必那么珍贵?

还珊瑚树?那种东西留给自己用不香吗?

回头让妙锦搬去我屋里就好。

至于皇上的礼物,这份奏疏已算得上用心良苦了。

至于皇上识不识货,那就非窦澈所能左右了。

反正江山又不是我的,大不了到时候原封不动地抄一份送到太子那儿,至少也能显示我这个年过得并非无所作为。”

窦澈心满意足,双手垫脑后,优哉游哉地走向餐厅。

对他来说,过年最重要!

然而,窦澈能够安然过年,皇宫里的乾清宫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奏疏,眉宇紧锁,毫无过年的喜庆之色。

在他面前,朱标和一位面容宽阔的男子,即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正紧张地注视着朱元璋手中的奏疏。

瞧见朱元璋眉头越皱越紧,朱标转头询问:

“梅殷,边境局势竟恶化到了这种程度?”

梅殷欠身行礼,恭谨回应:

“太子殿下,实情不容乐观。

最晚至明年年底必须进行一次全面清理,否则从蓟镇至大同一带,恐军民不安,遭受蒙元军队侵袭。

今年十一月初七,就有约三千人的蒙古骑兵侵扰大同,虽然被大同总兵成功击退,但这绝非偶然事件。

今年我们境内遭遇灾祸,草原上也同样遭受灾害,恐怕那些鞑靼人明年必然会南下掠夺。”

朱标脸色阴沉下来,“打草谷”是草原部族入侵中原抢掠的蔑称。

这些可恶的鞑靼人,视中原百姓为唾手可得的食物资源。

一旦草原发生灾荒,牲畜死亡。

这些家伙便会跨马弯弓,闯入中原大地上恣意屠杀,令人愤慨至极!

听着梅殷的话语,朱元璋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奏疏。

“明年派人北伐原本就在计划之中,但怎能长期处于防御状态?

只要未能将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彻底铲除,每年就必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防范他们南下侵犯。”

“我们的百姓怎能任由这些家伙肆意欺凌!”

朱元璋重重一拍桌面,过年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朱元璋从不怕打仗,毕竟他曾亲手将横扫欧亚的蒙古铁骑逐出中原大地。

最令他气愤的是,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蒙古人骚扰边境,却因难以找到合适的应对之策而束手无策。

毕竟调兵遣将涉及海量资财。

若果真派遣大军,每年去抵御那些侵犯边境的蒙古势力的话,

恐怕国家财政,会被这类顽固如癣疾的问题逐渐拖垮。

此刻,朱元璋亦体会到束手无策的境地。

唯有寄希望于加速行动,尽早消除国内隐患,继而挥戈北上。

至少,要一次性给予北元人深刻教训,令其安稳休养生息两三年。

念及此处,朱元璋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却也只能无奈地将奏折搁至案头。

随后抬起目光,询问梅殷道:

“梅殷哪,宁国近况如何?”

梅殷急忙起身答道:

“托皇上关心,宁国现正于府中调养,已怀有身孕。”

“明日设宴,臣会让宁国入宫,向皇上与皇后请安。”

“甚好甚好。”

朱元璋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

对当前的朱元璋而言,大概只有这类添丁增口之事,方能使他面露喜悦之色。

言谈几句后,朱元璋面容显出疲态,朱标与梅殷也适时提出告退。

离开乾清宫后,

梅殷稍落后朱标一步,两人一同朝东宫方向走去。

“皇兄,依臣弟看,单靠征战怕非长久之计。”

朱标也点头赞同,示意梅殷继续跟随,两人在宁静的宫闱中徐徐漫步,

梅殷一边走一边阐述自己的见解。

“据臣弟在边关观察所闻,发现边疆民众对北方的情感颇为复杂。”

“一方面,百姓对北方深感痛恨不已。”

“然而另一方面,边民却又暗中与北方人交易往来,虽仅是些许布匹、盐巴的互 补交换,但此类风气不可掉以轻心。”

朱标听罢,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曾与……探讨过这个问题。”

“边疆百姓因连年战乱及北元侵袭,土地贫瘠,农耕不易,生活困苦不堪。”

“他们为了稍微改善生活,倒也不必过于苛责。”

“关键在于缺乏统一的管理规范,才致此风屡禁不止。”

朱标叹息一声……

这个新年,因梅殷呈上的奏疏,注定无法平静度过。

目睹朱标脸上的沉重神色,梅殷微微垂首,满怀歉意地说:

“皇兄恕罪,是臣考虑不周。”

朱标挥手示意,大度回应道:

“怎能怪你?”

“你受命巡视九边,履行职责乃是分内之事。”

“此次你能及时察觉北元入侵,并集结兵力将敌寇驱逐出境,保障百姓安宁。”

“这便是你的功绩,毋需过分自谦。”

“然我汉家王朝遵循耕战之道,与北元那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迥异。”

“欲彻底铲除蛮夷犯边之举,即便是秦皇汉武亦未能达成。”

“然而,百姓何其无辜,竟因我辈无能而遭受苦难。”

朱标骨子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悲天悯人之仁君情怀,

此刻,他首先想到的是边境百姓所承受的苦难与哀伤。

“可怜这些百姓,也无法过个安稳年。”

“皇兄不必过于忧虑,待来年大军北伐,必能将这些敌寇一举歼灭。”

“或许还能直捣黄龙,攻至北元王庭也说不定?”

梅殷显然注意到朱标脸上的悲悯之情,故而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回应,

试图缓解朱标的情绪,朱标果然笑了笑,摇头不语。

先前压抑的心情也因此舒缓不少。

“即便攻至北元王庭又能如何?”

“一时之功并非长久之策。”

朱标抬头望向东宫方向,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

不禁感慨万分地说道:

“若想从根本上解决北方隐患,不知那位能否有何良策。”

“说起来,近日也不见他踪影,他近来在忙什么呢?”

梅殷听到朱标突如其来的问话,一头雾水。

他瞥见朱标脸上已然轻松的表情,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询问:

“皇兄说的是……谁?”

“哦,没什么,你明天就会见到他。”

朱标如此说着,侧目看向梅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这莫名的眼神,一时让梅殷颇感困惑。

诚然,朱元璋挑选女婿的眼界确实独到。

即便像欧阳伦那样的人,在督办川陕军务时也表现得颇有声色。

当然,走私贪腐是另一回事。

想到这里,朱标伸出手拍了拍梅殷的肩膀,嘱咐道:

“既然宁国已有身孕,你就应回去好好照顾她。”

“十月怀胎充满风险,务必……小心谨慎。”

提及此事,朱标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转身阻止了梅殷的相送,独自走向东宫。

梅殷望着朱标略显落寞的背影,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知自己的叔父,即汝南侯梅思祖,与朱标自幼相识。

自然清楚朱标刚才那番话,无疑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痛点。

当年,朱标与常氏鹣鲽情深。

常氏身为将门之后,性格爽朗刚烈,与朱标的个性形成互补,

连朱元璋和马皇后都十分喜欢这位儿媳。

可是常氏却不幸因难产离世,这也导致朱标乃至朱元璋对朱允炆这个实质上的 长子嫡孙始终难以亲近。

作为朱元璋最宠爱的女婿,同时也是朱标的旧友,梅殷对此段往事记忆犹新。

如今看着朱标这般落寞的身影,

梅殷心中涌起一阵悸动。

大明王朝不仅面临外部危机重重,内部亦是困顿交织。

若至明年,朝廷仍无法提出妥善的边防策略,

那么,作为驸马的自己,也应当挺身而出。

不过是长期驻守边疆,以身许国罢了。

只是苦了宁国……

梅殷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梅殷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明白自己的军事才华,相比父亲尚有差距,

更不用说与其他那些治国良将相较。

在战略层面,自己亦不具备辅佐朝政的眼光,提不出那种一劳永逸、彻底解决 边患的高瞻远瞩之策。

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凭借一身武艺,精心训练精锐之师。

确保在自己驻守的关隘,不让任何蒙元军队越过关卡一步。

决心既定,梅殷转身朝着宫门之外走去。

隆冬腊月,雪花伴着冷风飞舞,竟在空荡无人的皇宫长廊中营造出一种悲壮 的气氛。

次日清晨,元日。

一年初始的第一天,整个金陵城张灯结彩,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即使朱元璋满腹心事,在这一天也换上了全新的明黄色圆领袍。

看着袍上威武雄壮的九爪金龙图案,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朱元璋的动作引来了身边的一句嗔怪。

“别乱动,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世上敢于这样数落朱元璋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此刻正在为朱元璋佩戴玉 佩的马皇后。

“嘿嘿嘿,娘子你别操心这些,快坐下歇歇。”

夫妻俩尽管已是天下最为尊贵的人物,

但许多生活习惯仍保留着最初的朴素作风,

诸如朱元璋平日所穿的衣物,除了做工精细的各式礼服以外,

最常穿的,仍是马皇后亲手缝制的棉布袍。

正如当前的情景,尽管周围簇拥着众多侍女的宦官,马皇后仍亲自细致地为朱元璋穿戴整齐,继而细心地抚平他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口中却带着责备之意:

“依我看,真正需要休息的是你,昨晚除夕之夜,你可是几点才入睡的呢?”

马皇后微微翻了个白眼,后退几步审视着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昨日就不该让梅殷入宫,瞧瞧,多大的事,非要赶在新年第一天说不成?”

朱元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确实不能归咎于梅殷,九边的老百姓过得艰辛哪。”

他不禁感慨:“我们难以想象,在唐宋以及更早的汉代,边境上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是否也如同如今这般,被那些可恶的侵略者当作羔羊,一旦物资匮乏,就前来掠夺一番?”

马皇后慈爱的面容也略显沉重。

不待她发表意见,门外的宦官即刻通报。

“陛下,六位尚书前来朝贺。”

“宣!”

朱元璋应声下令,袍袖一扬,径直步入乾清宫。\"

纵然今日乃是元日设宴,但人与人之间的地位仍有区别。

在没有丞相的当下,六部尚书已然成为朝廷实际上的最高层。他们清晨便前来朝贺,并借此机会处理重要政务,这便是今日清晨的日常。

毕竟像朱元璋这般勤勉的君主,在历史长河中实属罕见。

乾清宫内,六部尚书皆默契地换上了鲜艳的大红官服,待看到朱元璋出现,急忙行大礼拜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你们先看看这个。”

朱元璋挥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即将前晚梅殷呈上的奏折传阅下去。

“现在边疆百姓生活困苦至极,甚至不惜冒险,与外族的北元牧民做起交易。”

“你们身为六部尚书,有何看法,应当如何应对?”

六部尚书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将梅殷所带来的奏章依次传阅。

率先读完奏折的吏部尚书阮酸思索片刻,拱手回应道:

“陛下,据微臣愚见,此事并无他法,历来边疆事务皆是棘手难题。”

“或许唯有派遣大军北伐,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此类问题。”

朱元璋专注地凝视着阮酸,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阮酸虽无过人才干,却是个忠心耿耿、勤奋敬业的臣子。然而在这种关乎国家大事的讨论场合,他却显得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