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赫一开始并没把这个弱鸡似的少年放在眼里，过了几招后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甚至还添了一丝神采，紧绷的肌肉鼓动着兴奋劲儿。
一个强劲的对手。
两人精湛的身法让人眼花缭乱，招招带着杀气，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在死亡的风暴中纠缠，身上脸上都大大小小的挂了彩。
这无疑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郑源还从没见过有人能跟督军僵持这么久，于司令已经是近身格斗里的佼佼者了，但在督军手下连十招都撑不住。
渐渐地，南玄澈落了下风，汗珠从额上滑落，呼吸越发粗重，对方凌厉的一拳狠狠击打在他的头部，他懵了一瞬。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对方一个前脚提膝蹬腿，击中南玄澈的腹部，剧痛袭来，他倒在地上，封赫将他的胳膊反折到身后，交给了身后的士兵看押。
“王爷！哎哟，杂家的王爷哦，王爷~”曹和的公鸭嗓就没停下来过，翘着个兰花指两眼泪汪汪，心疼地望着自家王爷。
南玄澈吐了口嘴里的血，他冲着余声笙笑，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看着格外渗人。
一干人等全部被抓，顾清涵满是劫后余生地瘫软在地。
“感谢督军相救，算上这次，督军已经救过我三回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
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封赫不想见血，怕不吉利，正想叫人堵住她的嘴一起押回去——
就见女孩叉着腰过去把她一脚蹬翻在地，“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男人？顾清涵，刚才是我救了你，”余声笙捏住她的下巴，指甲都陷了进去，凑近她低声说道，“你的救命之恩我还了，下面该你、还、了——”
封赫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格外凶——
可爱到了他的心坎里。
余声笙一回头就见男人炙热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看的她腿发软，昨天夜里他就这个表情，不，应该说是最近每天夜里，甚至是白天。
“你竟然救过她两次，我讨厌她你知不知道？她对你心怀不轨你知不知道？”女孩抱着胳膊兴师问罪。
男人没有解释，反而笑着把她的手抓住，捏了捏，“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低头认错学的倒是挺快。
不过——
她就吃这套。
“把她还有这个关到一起。”余声笙指了指顾清涵，又指了指曹和。
“余声笙，你个贱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救过你的命！！”
“你，去把那个太监的袜子脱下来塞到她嘴里。”余声笙随便指了一个士兵。
“是！”
那个味道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臭酸菜和臭豆腐混合在一起发酵了数十日。
刚塞进去没多久，顾清涵就晕了过去。
这件事就此落下帷幕。
…
通往地下的楼梯很长，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看不到尽头。
下了台阶，又是一道暗门，封赫摆弄了几下门上的狮头吊环，门就开了。
入眼便是两台棺材。
“这里面葬的是我父亲和妹妹，”封赫拍了拍棺椁，“爹，悠悠，我来看你们了，我还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们，她叫声笙。”
这里没有摆放贡品也没有燃香，走近了才发现棺椁上有很多小人画，每一幅都是三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还有，一个小少年，有放风筝的，有围坐桌旁吃饭的……
余声笙什么都没问，她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伯父、悠悠你们好，我是余声笙。”
曾经，一个村子里，有个工匠叫祁礼谦，独身一人无父无母，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打哪来，但这工匠手艺极好，讲话慢条斯理，待人又温和，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村子。
后来，他捡了个昏迷不醒的漂亮姑娘回来。
那姑娘肚子一瞧就是怀了的。
姑娘醒来后说她叫文玉，家里遭了灾祸，就剩她一个人了，她哭得梨花带雨求男人收留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加上文玉有意撩拨——
两人好上了。
村里的人都说他傻，给别人的孩子当便宜爹。
可祁礼谦却是喜欢极了她，该有的礼节、嫁衣、聘礼……一样不少。
再后来，孩子出生了，他给取的名字，叫祁岁桉，寓意岁岁平安。
两人的日子虽平淡却也安稳。
三年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叫祁岁悠。
在文玉的强烈要求下，一家人搬到了镇子上，买了宅院，开了家工匠铺子。
转眼，悠悠三岁了，粉雕玉琢的小胖妞整日摇摇晃晃地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敲响了祁家的院门。
祁岁桉已经可以在铺子里帮忙了，家里只有文玉和悠悠。
文玉一见着人，就抱作一团，痛哭流涕。
这人正是封士天，也是文玉的丈夫。
他们二人都出身不俗，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二人成婚没多久，苏城动荡不安，权力更迭只在一夕之间，封家文家这些敌对党派被清算一空。
文玉以为丈夫死了，便逃到了新沪，一个长相动人的孕妇在这吃人的社会根本活不下去，被抢了财物，躲躲藏藏又饿了几日的文玉晕倒在离这个村子不远的路上，被祁礼谦带回了家。
她从骨子里就瞧不上祁礼谦，这种清贫的日子也让她难以忍受。
从前是没有办法，而现在——
封士天以文玉表兄之名住下了。
两人没多久就搞到了床上。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三岁的悠悠追着小猫进了柜子，里面躺着软和，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娘亲在喊叫。
那声音非常奇怪，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跟家里那个叔叔的声音很像。
她迈着小短腿往外爬，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一下子惊醒了床上交叠的两道身影，文玉想要下床。
那人却动作不停，“别管她！”
桉儿是他的孩子，这小杂种可不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祁礼谦的声音，“阿玉，你睡了吗？”他平时这个时间应该在铺子里，这是走到半路想起来有样东西落在了家里。
封士天猛地爬起来，迅速抱起地上的一团藏进衣柜，捂住小孩哭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
祁礼谦以为母女二人睡着了，便直接走了。
等那双大手再松开的时候，小小的粉团子已经没了声息。
阂着双眼，长而密的睫毛贴在脸上，跟睡着了似的。
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