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眼神？梁苏，虽然我没和你明说，但你要知道，这都是你欠梁琴的！”
梁苏闭上眼，一个月以来，这句话她听了不下百遍。
她喉咙仿佛被堵塞住，疼痛难忍。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孩子看好？”
詹新兰一怔，好似没反应过来。
梁苏咬咬牙，不忍了！
忍了一个月，她换来了什么，不照旧声名狼藉，被人欺凌。
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差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我说，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孩子看好？我那时还在襁褓中，是我自己把梁琴换了，跑到你身边的吗？不是吧，要怪，你们就去怪始作俑者，在这里欺负我做什么？如果可以选择妈妈，我也不见得会选你！”
詹新兰怒火中烧，几乎要从胸腔处破出。
她狰狞着面孔，再也忍不住，高高扬起巴掌。
梁苏无所畏惧，像一朵盛放中的玫瑰，高傲的抬起头颅。
“你打！你要是敢打我，回头我就告诉林跃龙，我不喜欢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眼看着就要打下的巴掌，停在了半空。
詹新兰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梁苏的父亲梁聪则是工会委员会主任。
纺织厂副厂长很快就要退休，接任的人选将从工会委员会中挑选。
林厂长虽然在厂子里不是一言堂，但说的话举足轻重。
这也是詹新兰铆足了劲儿也想和他结亲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不把梁琴嫁过去，当然还是因为林跃龙本身。
他仗着家世，不学无术，招猫逗狗，风流成性，搞大了好几个女同志的肚子没负责，最后都是用钱堵住了那几家人的嘴。
这样的男人，詹新兰怎么舍得把梁琴嫁过去。
林跃龙对梁苏一见钟情，见第一面，便嚷着非她不娶。
说不得梁苏吹两句耳边风，真就能影响了梁聪。
詹新兰被她气得心肝疼，狠狠攥住了拳头。
“梁苏，你没良心！我们可是养了你十九年，你就这样对我？”
梁苏突然觉得禁锢在心里的枷锁突然解开了。
她忍，别人骂她是小偷，鸠占鹊巢。
她不忍，别人依旧骂她忘恩负义。
不过是骂的话不同，对她来讲，又有什么不一样。
梁苏心里痛快了，笑容添上几分神采，光彩夺目。
“又不是我让你养的！你自己搞错了孩子，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梁琴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不是因为我，是你们做父母的失职。她还应该感谢我呢，陪伴了你们这么久。”
詹新兰差点气得倒仰，好在梁琴及时扶住，才没让她白眼一翻晕过去。
梁琴一皱眉，谴责的目光打量着她。
“梁苏，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连爸妈都不认了！”
“不认，都让给你吧。梁琴，记好我这一道疤，我不欠你，你也别用这种眼神来看我，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珠子！”
梁苏憋闷了一个月的胸口，终于舒畅了。
做人没有道德，可真开心。
詹新兰舍不得女儿挨骂，心疼地把梁琴护在身后。
斥责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梁苏堵了回来：“我今天就要出院，你去给我缴费！还有，我要住回我以前的房间，让梁琴搬去阳台住。”
从梁琴回来，她就从原来的房间搬了出来。
家里只有两间房，她只好住在阳台。
现在正值七月，天气炎热不说，还都是蚊子。
她不声不响，不代表她不觉得委屈。
詹新兰自然不愿意，咬着牙劝：“梁琴在乡下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你为什么不能让让她……”
“我凭什么让？她在乡下受了那么多年苦，是你造成的，不是我！”
梁苏冷冷一哼，这个世界不是梁琴写的一本书吗？
既然她现在没死，那就看看，究竟还有哪一支笔能操控她的人生！
梁琴反驳道：“那你现在还住在我爸妈的屋里呢，这房间，爸妈想给谁就给谁，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你爸想把我卖了给他前程铺路！你们不答应，可以呀，林跃龙我不嫁，你们让梁琴嫁去！”
梁琴神色一凛，她才不要嫁给那个人渣，她还要等着饶宇呢。
“妈，你看她！”
詹新兰脸色成了猪肝色，她有什么办法。
现在家里情况就这样，指着梁苏嫁过去，让林厂长帮梁聪升职。
她憋着一口气，拉着梁琴往外走。
“我们先去缴费，办理出院。”
梁琴不情不愿，被她拉了出去。
“妈，我不想住阳台！那边都是蚊子，还那么热。”
詹新兰也不舍得她住阳台，思来想去，说道：“妈送你回外婆家住几天。”
梁琴还是不愿意：“那不还是乡下？我都住了多少年乡下了，我不要！”
詹新兰听言，更心疼了。
她捧着梁琴的脸，哄道：“对不起，对不起琴琴，妈真不知道你会被乡下人家收养，不然当初怎么都不可能把你……”
梁琴一愣，难道她当初和梁苏调换，是另有内情？
她想了想，自己写的那本书，有这个情节吗。
哎呀，太久远了，她都记不清了。
“琴琴，你就忍几天吧，妈保证，会抓紧把梁苏嫁出去。等她和林跃龙结婚，咱家就是你一个人的。等你爸升了副厂长，就让他给你在厂里安排一份工作。知青办的人都找过我几次了，你要是没工作，估计还得下乡。”
詹新兰其实也不明白，上一年都改革开放了，知青陆陆续续都在回城，怎么今年还要送知青上山下乡。
梁琴心里突突跳，詹新兰倒是提醒她了。
她要是有一份工作，日后饶宇休探亲假回来和她相看，这份工作能为她提升分数。
再说了，和饶宇结婚后她肯定要随军的，关系迁回去，兴许还能在部队谋一份工作。
“妈，我知道了，房间就暂时让给梁苏吧，我睡阳台就好。”
詹新兰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委屈你了，琴琴。”
梁琴微微一笑，“为了爸爸，我不觉得委屈。”
詹新兰对她愈发满意，比起梁苏，梁琴简直乖巧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