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骂娘?
办公室里的领导齐刷刷往外看。
他们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敢在镇领导会议上口出狂言。
如果是哪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仔,他们高低也得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当他们看到来人是覃一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这可是新晋的县委宣传部部长啊!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人家趁机把第一把火烧到他们身上,只怕他们连哭都没地方哭。
李荣奇和吴云宣当即起身,恭敬地迎上去。
“覃部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是啊陈部长,您来之前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方便去接您。”
官场之内。
职位与实权永远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眼前的这个人看似其貌不扬,却掌管着整个乐玉县宣传口的资源。
只要能把他哄开心,让他在写宣传的时候多辛化镇一点笔墨,他们得到的资源就会完全不同。
要不怎么说秦献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镇长、镇党委书记是正科级。
他如果不是遭遇老领导事故,晋升之后也是正科级。
但因为他背靠县宣传部,手里掌握着资源,这两位怎么着也得敬他几分。
但可惜事情没有如果,他不仅没能晋升正科,还连县委宣传这座靠山也倒了。
话题回到当前,辛化镇的一二把手以为,一番奉承就能把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
但是覃一山不吃这一套,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刚才我说你们不会算账,好像你们还不服?”
“你们认为花两万块钱保护四万块的鱼苗,是多此一举?”
他的气场一散发出来,首当其冲的吴云宣就大受震撼。
“不敢不敢,我们这还只是在研究探讨阶段。”
吴云宣谦卑地说着,唯恐覃一山继续“误解”他的意思。
不论他刚才说过什么话,现在他都只想淡化。
须知道在领导面前,不懂装懂永远是大忌。
而在领导面前大放厥词,那更是死忌。
覃一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己走到会议室里面。
他也没坐下,直接用两手按着会议桌。
“我刚才已经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了,几乎你们所有人都认为,用两万的拦护网保护四万的鱼苗不划算。”
“但是你们这些人,有了解过立体养殖吗?知道禾花鱼的成长周期吗?”
“禾花鱼是小个体鱼类,长大后体重从一两到半斤不等。”
“就以平均体重三两一条来算,五十万尾就有十五万斤。”
这个数据让辛化镇的领导们虎躯一震。
他们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竟然始终只把鱼苗当鱼苗看待。
这么愚蠢的思维,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基层领导干部?
但覃一山的话还没完,他继续给这些人心灵暴击。
“当然养鱼不可能每一条都存活,但就算养殖过程中折损三成,那也还有三十五万尾,养成后达到十万斤。”
他扫视了一眼这会议室里的人,眼神里暗藏着愠怒和不屑。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这些,那你们肯定也不知道禾花鱼的市场价吧?”
众镇领导没有一个人敢接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
他们是真的不懂!
覃一山冷哼一声,继续公布答案。
“在四大家鱼还是三四块钱已经的时候,这种稻田放养、野生长大的禾花鱼已经卖到十块钱一斤!”
哗——
这么贵!
镇领导们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条小小的禾花鱼竟然这么值钱。
这哪是养鱼?
这分明是养宝贝金疙瘩!!!
覃一山享受完他们的震惊,声调也随之提高。
“等这批鱼养成之后,它们足以形成上百万元的产值。”
“用两万的拦护网保护一百万的鱼,你们现在还觉得不应该吗?”
“如果两万元都不舍得支出,还你们还谈什么扶贫?”
“你们天天坐在会议室里开会,能真正干好扶贫工作吗?”
先百出百万元产值,再发出灵魂三连问。
覃一山这次是彻底把在场的人震慑住了。
那可是百万元产值啊!
而柳叶村和铜锣村加起来六百多户,两千五百多人。
那岂不是说,他们的人均年收入一下子就从四五百拉到四五千的水平?
仅仅因为养了鱼,就翻了十倍?
这么恐怖的造富能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刚才覃一山的话中还提到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这些鱼是野生放养的,那就意味着养殖成本极低,利润极高。
如果把这种禾花鱼养殖方法推广到全镇,那整个辛化镇岂不是都走上了致富快车?
镇领导们个个两样放光,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实在是因为,这种一本万利的方法太诱人了。
覃一山眼看他们要放飞自我,连忙给他们泼了一桶冷水。
“禾花鱼需要非常高的养殖技术,还需要非常高的自然条件,你们别以为把鱼苗丢到田里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还有鱼养出来之后你们有销路吗?如果连销路都没打开,你们天天买老百姓的鱼吃?”
“你们啊,真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别只知道蹲在会议室里坐井观天。”
他一棒子砸下来,领导们瞬间就不敢吭声了。
养鱼是暴富的机会,但这个机会有着极高的门槛。
尤其找销路、打开市场,是他们这些人最大的短板。
或者说在他们的骨子里,为官者是看不起做生意的。
让他们去求那些老板来收购鱼,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吓唬他们一番之后,覃一山再次拉回正题。
“所以现在你们给句准话,秦献通知向镇里申请两万块钱搞拦护网,你们批还是不批?”
钱!
又是钱!
镇领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看张口答应。
“覃部长,我们辛化镇是出了名的贫困镇,这两万块钱……”
他话音未落,一直候在一边的秦献终于接话了。
“如果镇里没钱,我就向县里要;如果县里也没钱,我就向市里要。”
“我相信总有一个部门会拿得出这笔钱,不过扶贫成功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