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献，算你狠！”
乔依依含恨瞪了一眼秦献，扭头朝外面走去。
可是当她走到村委门口，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从村支书到村干，上至七八十的老人下至四五岁的孩童，全部在门口挤成一堵人墙。
乔纤纤和陈华想要离开，要么他们主动让出一条道，要么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去。
“乡亲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乔依依皱着眉头，这些人的这副镇长，直觉告诉她绝非好事。
曹乐山站在最前头，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动。
“乔记者，陈记者，你们是不是要回去报道两村械斗的事情。”
“是。”乔依依毫不避讳地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曹乐山突然气势大盛。
如狂风，如怒浪，如遍地蛮牛向他们的身体冲撞过去。
“那我不能让你们出去！”
曹乐山的大嗓门一出，一股更加霸道的气息席卷全场。
乔依依也算见过不少大领导的人了，可是这种极尽野蛮和霸道的气势她还是第一次见。
看曹乐山和村民的态度，他们今天恐怕不好收场。
陈华急于表现，竟然主动顶上来呵斥众人。
“干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敢威胁县日报社的副总编和记者？”
他嚣张的态度一出，村民们更加怒了。
尤其是曹东平和曹东强的默契度极高，话都没说就直接猛冲到陈华跟前，一人抓住他一条手臂把他架起来。
“你们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在挑衅无冕之王的威严，你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扯着嗓子嗷嗷叫着，曹东平听得烦了，直接上手揪他的耳朵。
“我警告你大记者，要是你再吵吵，我用厕纸把你的嘴巴堵上。”
陈华瞬间闭嘴。
厕纸那么恶心的东西，他是万万不敢让人塞进嘴里的。
乔纤纤比陈华淡定得多，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曹乐山身上。
“村支书你说，你们想要怎么样？”
曹乐山也有些欣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了，但真正因为如此，她反而更难缠。
“你们要报道柳叶村和铜锣村械斗的事情，我们阻止不了。”
“但是我希望你们如实报道，事情是因为两个村子争夺灌溉水源而起的，跟秦副主任无关。”
跟秦献无关？
乔纤纤的眉头挑了挑，他当然知道这跟秦献无关。
但她无法理解的是，秦献才来这里不到三天，他是怎么得到这么多人拥护的？
这不合常理啊！
曹乐山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于是收敛了气势，变得语重心长。
“秦副主任虽然只来了不到三天，但是他一心为民，一心想带领我们脱贫的心是看得见的。”
“从我们两个村子发生冲突开始，他就在用他的赤诚之心对待我们……”
他事无巨细，把秦献来到柳叶村后的所有表现都讲了一遍。
乔纤纤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震惊于秦献的手段高超，恰恰相反，是因为这些手段都太简单。
“就因为这些，你们就那么相信他？就愿意为他挡我的路？”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些在职场、官场里最简单的收买人心的手段，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可能她永远无法理解，正是因为村民的内心纯粹，他们才能轻易分辨出谁对他们真诚，谁对他们虚伪。
曹乐山没有正面答复她的话，却又验证了她的猜测。
“秦副主任是个好干部，他是真心实意为我们扶贫的，我和乡亲们希望你们别害他。”
乔纤纤为难了。
一边是上级的命令和安排，一边是柳叶村数百号人的民心。
她该如何抉择？
回头望了眼二楼，她发现秦献就站在走廊上俯视着她们。
她蹙着眉头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和他谈谈。”
陈华刚想说话，她的气势陡然拔高。
“你也在这里等着，没我的命令不许乱来！”
她也许不是曹乐山的对手，但要震慑陈华是足够了。
重返二楼，秦献看她的眼神已经古井无波。
乔纤纤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也是人在宦海身不由己。”
秦献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冷笑。
“你应该是受某些人的指派来的吧，这样的话，我的确能理解。”
乔纤纤松了口气，他能理解就好。
“谢谢你能理解，我希望你能让他们散开。”
秦献的脸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说出的话却变犀利许多。
“我能理解官场的勾心斗角，但是我无法理解，你当记者的初心去哪儿了。”
乔纤纤的身体忽然僵住，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果然，你还是看不起我。”
她牵强地笑着，似乎在谈笑间已经咽下所有苦果。
秦献没再搭理她，而是大声朝下面喊起来。
“村支书、乡亲们，让他们走吧。”
“他们是记者，笔杆子可以随意改变真假，我们拦不住他们的。”
嗡~~~
乔纤纤仿佛被他敲了一记闷棍，脑瓜子嗡嗡的。
秦献这哪是在帮她和陈华求情，分明是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记者的尊严，为人的良心，全都被他翻出来摔在地上。
肆意践踏。
楼下，村民们已经给他们散开一条道。
可是他们的眼神里释放出来的，是对他们灵魂的鞭挞和羞辱。
两人刚坐上车，一个村妇突然不管不顾地冲到车头前，用力拍打着引擎盖。
“大记者，求求你们笔下留情啊！”
“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在等一个能真正帮我们脱贫致富的人，可我们等来的只有一年接一年的失望”
“现在好不容易秦副主任来了，他不用我们掏钱，不用我们卖命，还叫镇政府帮忙担保，他是一心一意为我们辛苦啊。”
“如果你把他写死了，以后谁来帮我们脱贫，谁来拯救我们的下一代？”
她忽然伸手，指着乔纤纤后又指向陈华。
“你能帮我们吗？”
“他能帮我们吗？”
“如果你们都不能，那为什么不给秦副主任一条生路？”
“如果你们非要捆绑一个人才能报道昨天的械斗，那你把我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