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怎么了？”
从温柔乡里挣脱出来的秦献，现在颇有些郁闷。
要不是胡成这个电话，他刚才已经把张小蕊吃到嘴里了。
胡成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歉意道：
“对不起啊秦哥，是不是破坏你好事了？”
“少打岔，有事说事。”
胡成这才收起他的嬉笑，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我通过朋友收到一点风声，县里恐怕有人要针对你。”
秦献眉头一挑。
“你是说柳叶村械斗的事？”
“是的。”胡成给出肯定答复。
“官场是一张遍布触角的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某些人的耳目。”
“你是为了给那位扛雷被发配的，必然还有人对你的忠诚看不惯。”
“只要他们派人盯着你，这么大的事情被传到县里也很正常。”
秦献点点头，对这个说法没有丝毫怀疑。
“知道他们即将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吗？”
这个问题胡成也只能摇头。
“我只知道有人要对付你，但是他们派谁出手，用什么手段，我还不得而知。”
“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千万别在那些穷乡僻壤里再阴沟翻船。”
“行，我知道了。”秦献再次点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何况这次已经有李荣奇和胡成接连给他发出警报，想必事情不会简单。
但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想要防患于未然的可能性不大。
挂断电话之后，他没有再上张小蕊那里，而是直接驾车返回柳叶村。
与此同时。
在县里的某栋小楼的书房里，一场黑暗对话正在秘密进行着。
“领导，秦献那小子似乎在玩真的，他还真就扎根在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柳叶村搞扶贫去了。”
“那小子还真是能熬，只可惜他太不懂分寸了。要不是他死扛，刘永元早就对您没有威胁了。”
在他对面，一个抽着烟的男人眉头紧锁。
“这小子现在对我来说危害不大，但留着他又如鲠在喉。”
“柳叶村械斗的事情可大可小，你派个记者去折腾一下，别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毁了我的计划。”
“好的领导，我保证他不会影响到您的顺利升迁。”
男人的嘴上露出一丝奸笑，然后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乐玉县日报社的金牌记者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乔大记者，今天辛化镇柳叶村械斗的事情影响非常恶劣，领导非常关注，你明天带个人去采访一下。”
“记住，你是一个为老百姓发声、为天下人还原事情真相的正义记者，一定要实事求是地报道这件事。”
电话那头正义凛然的声音，让这边的美女记者眉头紧皱。
在系统里混了这么多年，如今爬到副总编的位置，她自然听得出那个人的话外音。
搞！
往大了搞！
往死里搞！
可是一想到那个男人，她心情就变得极度复杂。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带人去辛化镇了解情况。”
……
秦献一个人开着车穿破黑暗，柳叶村已经近在眼前。
让他无比意外的是。
原本黑漆漆的村口居然凭空出现一盏路灯，正在无声地指引他回来的方向。
车子继续往前开，等到距离不足百米的时候，几个人正急匆匆地朝他跑来。
“秦副主任，你可算回来了。”
“秦副主任累了吧，我家给你烧了热水，你跟我去洗个澡。”
“秦副主任饿了吧，我家给你煮了夜宵，你去吃饱了再睡觉。”
曹军、曹东平、曹东强等人追着秦献的车，叽叽喳喳地说着。
这就是穷山恶水的村民特有的淳朴。
当他们觉得你是外人的时候，他们的排斥会毫不忌讳地写在脸上。
但当他们把你当自己人的时候，他们对你的好也落在每一处细节上。
秦献开着车缓缓前行，隔着车窗和他们聊天，内心是满满的感动。
这都已经深夜了，他们还守在路灯下等他回来，这份情还不够真吗？
相比于县委里那些人的尔虞我诈，这里的人不知道有多真诚。
“秦副主任，先跟我回家吃宵夜吧，大家伙都在等着呢。”
等秦献下了车，曹东平立即上手拉他，生怕他跑了。
“快走快走，我爸他们都在等你呢。”
秦献脸色一僵。
“不是，这么晚了他们还不睡？”
要知道这是在乡下，而且是极度贫困的乡下。
在没有电视机、没有节目的情况下，他们这个点早该睡了。
“嗨，你不回来他们哪儿睡得着啊？”
曹东平不由分说，拉着他往自家走去。
走进院门，看到屋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秦献被惊呆了。
“秦副主任！”
“秦副主任回来了，快坐下吃夜宵。”
“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吧，曹军说你一整天了连一口饭都没吃上。”
乡亲们全都站起来迎接他，不停地把他往里面的餐桌上推。
当他走到桌前，看到那一锅点缀着葱花、飘着鱼香味的粥，秦献瞬间被感动到了。
回想起昨天的排斥和今天的热情，秦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哪怕他们的普通话并不标准。
哪怕他们说的有些话他都听不太懂。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感受他们的真心。
要不是白天发生这么多事，这样的场景至少也要再过几个月才会出现。
“秦副主任，味道咋样？”
“这条鱼是我爷爷特地去河边钓的，是不是很好吃？”
看着乡亲们期待的眼神，秦献重重地点头。
“不愧是咱乡下河水养出来的鱼，味道非常好，还不腥。”
不过一锅鱼粥他也仅仅吃了一碗，就放下勺子了。
“我在镇上吃过夜宵了，剩下的粥分给今天的受伤的乡亲吧，正好给他们补补。”
此话一出。
村民们瞬间被他感动。
“秦副主任，你不用惦记他们，都给他们留有了。”
“是啊秦副，你在镇上给他们付医药费、给他们买饭吃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我们这些穷山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锅鱼粥你千万不要嫌弃。”
秦献笑了起来。
“乡亲们，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们。”
“你们都把我当自己人了，我哪能跟你们客套，那不是生分了吗？”
“我是真的吃饱了，你们也不希望我撑坏肚子，影响后面搞投资带你们致富吧？”
一说到发家致富，村民们顿时不敢在劝秦献吃了。
一个敢于自掏腰包，为村民付医药费的扶贫干部。
一个舍得自费几百块钱，请乡亲们吃快餐的扶贫干部。
如果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们信任，那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他们信任？
基于这种信任，他们开始相信秦献，相信他能带柳叶村脱贫。
而且自从秦献说出这个承诺之后他们就一直心心念念，只是碍于秦献太忙，他们也不好追问。
见他们一脸渴望的样子，秦献也不再卖关子。
“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明天中午大家伙儿从地里回来吃中午的时候，咱们集中在村委谈谈。”
听到这个安排，村民们都把心放回肚子里了，纷纷回家睡觉。
秦献洗漱之后返回村委，发现昨晚那张破败不堪的床已经被换掉。
实木的床架虽然旧，但胜在结实。
床单被套虽然已经被洗得发白，但胜在干净。
连原本堆在放房间里的杂物，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些微末的细节都在表明，村民已经初步接受了他。
但这也仅仅是初步接纳，如果他下一阶段的扶贫工作不能做出成效，他将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这一夜的他辗转反侧，反复推敲心中的扶贫方案。
次日一早，他就把电话打到了父亲那边。
“爸，你的养牛场已经到极限了吧，想扩大规模只能另选地方增建分场？”
“我这里有个地方山清水秀不说，还能给牛肉赋予特殊风味，帮你打造一个几句竞争力的牛肉品牌，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