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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至夜袭濩泽得手,八百人马立即涌入“城上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全部接管了濩泽城。

公子至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打开府库,对先登之士进行了封赏。

然后留下三百人镇守濩泽,公子至亲自率领五百精卒稍作歇息,迅速向一百六十余里外的玄武城进发。

玄武邑地处交通要道,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未等人到,城中韩国大夫已经接到了消息,有一队不明人马向玄武城方向而来。

玄武大夫立即派出前哨进行打探核实,然后命令城中戒备。

玄武邑派出的探马迅速找到了公子至的队伍,此时,他们正在光狼城驿所中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紧张。

前哨谨慎地找到了驿丞,询问这一伙是什么人,为什么在韩国的驿站中大吃大喝。

驿丞答道:“此乃魏国使团,奉命前往赵国邯郸出使,持有通关文书,按律应予款待。并且,人家是付钱的。”

三晋曾经是一个联盟,尤其是魏、韩之间关系比较亲近,这种情况也比较常见,前哨探马放了心,立即回马返回玄武,向玄武大夫进行了禀报。

公子至攻下濩泽之后,取得了正牌的文书、漆封、印鉴等物,还搜出一百余套魏军的制式服装及旗帜仪仗,正是凭借这些东西的掩护,他才能行军一百余里而不被怀疑。

次日,所谓的魏国使团,一摇三晃地来到玄武城外,旌旗上大大的“魏”字格外显眼。

魏使要求进入城中歇息,被玄武大夫以城中狭小,驻军不便为由婉拒了。

魏使怒了,坐在轺车之上,对守城士卒大发雷霆:

“夫魏韩,兄弟之国也,向来上援下推,首尾共济,独玄武城不闻此理乎?吾必归告君上,举兵伐之。”

“战乱一起,两国交恶,玉石俱焚,鸡犬不留,此皆玄武之首祸也!”

守门军卒吓坏了,因为这位的夸夸之词,与魏老大的行事风格太像了。魏老大荣升战国老大以来,经常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在春秋战国时期,战争的发生往往因为很小的事情。春秋时期,吴国的边境城邑卑梁和楚国的城邑钟离一界之隔,鸡犬相闻。

一次,卑梁与钟离的两个女孩在一起采桑时,发生了口角,然后两国冲突不断升级,最终演变成了吴楚之间的大规模全面战争。

后人把这一段历史称之为“卑梁之隙”。“卑梁之衅、血流吴楚”成为一段典故,用以警示后人。

公子至装扮的魏使,大耍一通威风之后,便绕玄武城而过,过城十里而扎营休息。

但关键时刻,公子至的一番大话却发生了作用,玄武大夫却怂了!他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度谨慎而引起两国交恶,导致战争。

于是连夜屁颠屁颠地跑到公子至的宿营地,低三下四地邀请公子至到城中赴宴。

公子至装作余怒未消的样子,不予理睬,气咻咻地声言必战,将个玄武大夫拿捏得不要不要的。

经过软磨硬泡,公子至终于给了玄武大夫面子。命令五百亲卒拔营起寨,进入玄武城中歇息。

玄武城中的一场大酒,直喝到了月落星斜。公子至的海量,几乎将玄武城中的主要官员全部给灌趴下了。

四更天,夜色正黑,玄武城中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深度睡眠。

公子至悄悄地打开了馆驿的大门,一声呼哨,五百精卒兵分五路,四路控制四门,而公子至则亲自带人杀奔城中的中枢,玄武大夫的官邸。

玄武大夫在醉意朦胧之中又见到了魏使,他惊讶地问道:“贵使何来?”

公子至一把揪住他的发髻,嘿嘿笑道:“天寒酒冷,欲借一物。”

“何,何物?”

“大夫的项上首级!”

一言未毕,公子至长剑一挥,早已将玄武大夫一脸惊诧的脑袋给削了下来,也不管身后兀自在喷涌着鲜血的躯体,大踏步地走出房去。

玄武大夫的首级一持,城中的二百余县卒立即放弃了抵抗。

公子至立即全面接管了玄武城的防务,同时下令玄武、濩泽两城,紧急组织青壮男丁,组成新军。

大开两邑府库,分粮放赏,很快就募集新军八千人。其中玄武邑五千人,濩泽邑三千人。

公子至将重要兵力放到濩泽与魏国交界,玄武与韩国高都交界之处,抵御魏韩两国可能进行的反扑。

而对北面的长子邑,却并不设防,因为那里是赵国的地盘。而这次军事行动,公子至是打着赵国的旗号,或者说晋赵联军旗号干的。

晋国太子,在短短数日之内,闪电般地同时袭取了两大战国的城邑,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三晋。

安邑震怒!

阳翟震怒!

邯郸更加震怒!

魏、韩两国一边组织军事力量,准备进行反扑,一边派出使臣直奔邯郸,向赵国问罪。

因为,晋国这次掏心行动,是打着赵国旗号干的。

魏使拜见完赵侯后,无不讽刺地说道:

“赵侯不忘故主,忠于晋室,魏不如也!寡君命外臣向赵侯致敬,天下复礼,唯靠赵矣!”

赵侯章此时身体有恙,一听魏使这一通讽刺,气得差点咽了气。

韩使则不无气愤地说:“赵侯健忘,尚记得下宫之难乎?”

下宫之难,就是赵氏孤儿的故事,当时赵氏满门被诛,只留下了赵武一支独苗。

今天韩使重提旧事,就是提醒赵国不要玩火,如果支持晋国复兴,那么赵氏的灾难也就临头了。

赵侯章之前刚刚接到公子至的行动计划,火速命人阻止此次行动。

没想到公子至的本意就是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将赵国拖下水,放到炉上烤,根本没有等赵侯回信,已经展开了行动。

赵侯章顺了半天气,方才沙哑着嗓门对魏、韩两使说道:

“此事委实与赵无干!今晋既然偶露狰狞,卒灭之!”

魏、赵、韩毕竟是同一起案件的作案同伙,平时矛盾再深,对于当年共同犯下的案件,那还是立场相当一致,步调绝对整齐的。

三家迅速达成共识,对晋国仅剩下的两座城邑进行瓜分,将晋国迁离绛与曲沃故地,彻底绝了晋国的祭祀。

这既是对公子至军事冒险行动的回击,也是对远在巴蜀的俱酒的一种示警:晋国复辟,那是墙上挂竹帘——没门!

赵国在公子至袭击濩泽、玄武两城中,显然存有过失,赵侯立即命令上党守派出兵马,收拾残局。

公子至在西、南等面都设置了层层屏障,唯独没想到,是赵国从北面出手了。

上党大军一到,迅速接管了濩泽、玄武两城,与此同时,三家的军队开进绛与曲沃,开始了对老东家家产的最后一次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