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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酒没有搭理灰溜溜回来的便宜老舅,而是狠狠地把端木伯御批了一顿。

穿越以来,他一直以平等心态对待这些忠心不二的属下,很少有那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姿态。但这一次,俱酒真的非常生气。

便宜老舅公子连的愚蠢举动,使秘密入秦、勾连势力、贿赂高层、发动政变的企图成为泡影。

以右主然的愚忠心态,虽没有擒获公子连以邀功,但上报秦廷是肯定的。如此秦国国君,不,准确地说是执政的小主夫人就会心生警惕,做好应对。

而端木伯御的身份是韩国使团成员,他在郑塞下贸然出手,使其身份暴露,已经不能再随俱酒一起行动了。这,是俱酒非常恼火的原因。

伯御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一声不吭。俱酒猛烈输出一通之后,暗自思忖,应该建立一整套严丫丫发密的军纪来规范今后的行动,万事不能依靠感情来维系,必须有严明、规范、清晰的纪律来保证整个团队、乃至未来整支军队的号令统一、步调一致。

但事已至此,只好另做打算。俱酒对着行军舆图好一阵端详,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目前秦国的疆域,在东北部沿洛水与魏国形成对峙之势。在关中平原的西北部则是义渠人的势力范围。

沿陇东高原的走线,或是不毛之地,或是秦国严密封锁之处,进入秦国均没有理想线路。预计秦廷防卫的目光重点瞄向秦魏交界之处,而对西部蛮荒之地防范不严。俱酒决定让公子连沿洛水北上,再沿泾水西进,从西北部伺机入秦,也算是攻其不守吧。

俱酒抬头对公子连稍一拱手,以示行礼,其实心里老大不痛快,好好的计划都让你膨胀的野心给破坏了。

“舅父,为今之计,从秦魏交界回归雍城,已不可能。俱酒思量,秦羌交界之处或有机可寻。只好麻烦舅父远足一游。”

公子连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公鸡,毛都耷拉着。像晒干了树叶,整个人蔫了吧唧。

此刻,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之前总觉得自己一归秦,振臂一呼,众望所归,水到渠成,迎刃而解,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自己最有把握的右主然这里,居然碰了一鼻子灰。

幸亏右主然念旧,否则自己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现在俱酒提出这个建议,显然自己要走更多的路,吃更多的苦,经更多的磨难。公子连咬了咬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俱酒又回过头对另一个蔫了吧唧的人——端木伯御喊道:“伯御!”这次没有称呼伯御兄。

端木伯御立马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姿,恭敬的拱着手、低着头大声道:“属下在!”

俱酒道:“命你一路护送舅爷西进,舅爷若有一毛之损,定拿你是问!”

端木伯御一见要离开公子,心里老大不情愿,嘟嘟囔囔不清不楚地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

俱酒剑眉倒竖,就要发火。此时赢虔连忙从后面捅了伯御一下,伯御一个激灵,看着小公子不怒自威的神情,吓得舌头一缩,大声道:“诺!”

俱酒又拨出一定的钱物、马匹等交与公子连的亲信,命其众人立即收拾行装,即刻沿洛水而上。

伯御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公子连一行人身后,恋恋不舍地望着俱酒。

“伯御兄!”俱酒头也没回,突然大喊了一声。

“哎……属下在!”伯御乐得差点没蹦起来,立即大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就像隔壁家叫小花的狗子见到久别重逢的主人一样,那叫一个欢实。

俱酒向前两步,走到无人处。方才对跟在身后的伯御说道:“伯御兄,此去一路凶险,万望保重!”

伯御满脸失望,还以为公子你要把我留下呢。但面对公子的关心,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声“诺!”

俱酒又在地上划了个晋卦的卦象,让伯御牢牢记住,然后道:“一路之上,若遇此标志,可上前寻求帮助,对方若问你身份,但言‘钜子亲卫’即可。此事须独自进行,不得令舅爷一行人等知晓!”

伯御知道兹事体大,也不敢马虎,立即将相关细节再复述一遍。俱酒点点头,拍了拍伯御的肩膀:“伯御兄,后会有期!”

伯御突然有点鼻子发酸,这一年多来,他与这位小公子名为主仆,实则兄弟,经受住了太多的考验,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他匆匆拱手一揖:“伯御不在身边,公子多多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跃马而去。

俱酒率领韩国使团继续前进,在郑所之塞,俱酒见到了这位愚忠之臣右主然,对古人这种耿直与忠义的情怀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郑所之塞验过使臣信物后,俱酒一行便在秦军一路接续护送之下,从关中沃野向秦国都城雍都进发。

这一日,经过栎阳城,在秦军的护送下,韩国使团一行人马进入馆驿歇息。

俱酒早早用完酒饭,换了一身便服,便带着聂政、怀木出去遛遛食。几个秦军护卫远远跟着,俱酒便让怀木拿出点碎金,安排他们自去逍遥。几名秦军本来也不想干这个累人的差事,见此情景,乐得清静,立即自顾自地嗨皮去了。

俱酒一路观看栎阳夜色,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酒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酒肆木字招牌右下角,刻着小小的一个“晋卦”图形,当下迈步即入。

三人简单要了点酒食,俱酒见左右无人注意,立即起身走向柜台,经过对接暗号,很快被迎入了后室,而聂政和怀木则继续呆在前厅,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室内,唐社栎阳的头目大礼参拜:“属下栎阳管事智准参见钜子!”

俱酒问道:“智管事可是智长老族人?”

智准道:“正是。日前社史兄弟已飞鸽传书,得知钜子即将入秦,没想到钜子如此之快,未能及时迎接,是准之罪也。”

俱酒一边摆手,一边满脸惊喜地问道:“唐社之中,皆兄弟也,准兄何罪之有?不过……准兄刚才说的可是‘飞鸽传书’四字?”

智准道:“正是,钜子,之前秦国贵人,就有饲鸽自娱之乐。遵钜子之训,秦国唐社挑选部分鸽子,分别送往洛邑、安邑。不期竟有数只,可自行飞回,故传信之能,竟自成矣!”

俱酒喜不自胜,唐社中人居然将飞鸽传书这回事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