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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团宠白月光她一心修仙 > 第287章 【前尘篇4】人有尽时,情无终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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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前尘篇4】人有尽时,情无终级

——五重天,天尽头——

夙邈想,也许,他该建一个宗门了。

一个有些独特的,只有弟子,没有师尊,更无前辈长老的宗门。

这个想法虽来得突然,但真正做起来,也远比预想中的要容易些。

断虹宗这个名字,并非是夙邈,或者是商玺、晏颂之取得。

而是一位,与上古陨神——潋融,有旧之人。

他所创立的宗门。

名字,也便自然是,这人所起。

说来残酷,凡人纵使刻苦修行,修得千年,万年长生。

可这些,同仙神那,堪与天地同寿的无尽岁月相比,依旧显得,短暂若朝夕。

可人心动之时,明知朝夕,也贪欢愉。

痴缠起来,更是只知相思,不觉情苦。

潋融喜欢热闹,他便为她建了一个宗门。

招揽修士,广收弟子。

潋融想要体验下,寻常修士的生活。

全宗便都知道,宗主收了位行迹不定的女弟子。

潋融想去,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着的凡人界一游。

他便自封修为,带着潋融隐姓埋名,居于乡野市井间,长住半年,体验凡俗界百态。

两人之间,明明潋融才是仙神,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可反倒是,潋融的每一个愿望,都被这凡人修士,一一实现。

仙神,从生于世间的那一刻起,就学会了爱世怜世,和与其生命等长的奉献与守护。

潋融也是如此。

但也同别的仙神一样,她没尝过被爱。

更不知,被旁人心甘情愿,奉献所爱,守护珍惜的滋味。

所以,动心时,只以为是在意。

难过时,只以为是因,与他久别暂离。

她看不懂他眼底,因她燃起的灼烈情火。

也不知她不在时,他日复一日,不眠不休,刻苦修行的无望追逐。

更不知晓,他多少次欲言还休,是一句又一句,才至唇边,又生生咽下的爱语。

仙神的生命很长,很长很长。

她可以有天长地久的时间去明白。

他可以用天长地久的时间,让她明白。

本来是这样的。

如果神明不会陨落的话,那本来该是这样的。

可是神明会陨落。

上古十二仙神,潋融,是第三个感知到,自身神陨之日,将至的仙神。

她平静地和每一位仙神道别。

而后,直到她陨落之时,都再无一位仙神,得知她的半点音信。

还是很久以后,夙邈才知道。

潋融在神陨之日,到来的前一天。

她隐没身形,看着那位断虹宗的宗主,练了整整一日的剑。

又在感知到,终末将临前,用最后一道法术,封锁了那位宗主的记忆。

她本是想,将对方有关于她的记忆,直接抹消抽离的。

可不知为何,临到下手时……她没能做到。

潋融走了,与她有关的这位凡人修士,也再不会被其他仙神提起。

他被彻彻底底地忘记。

随潋融的陨落一起。

————

十二仙神共存于世的记忆,哪怕是夙邈这个亲历者,都不会刻意地去想起。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覆满尘灰,锈迹斑驳的锁。

即使开启锁的这柄钥匙,保存得再好,再怎么崭新如初。

也派不上什么用处了。

因而,夙邈在想起,他需要建一个宗门时。

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这个,同仙神也算有些旧缘的断虹宗。

他只是,在某一日,随意掐算了一个,适合建宗门的方位。

再循着掐算出的结果找过去,便看到了“断虹宗”这三个字。

往事忽袭上心头,叫人如此猝不及防。

可他夙邈,到底只是这段往事的旁观者,也便没什么纠结的心绪。

既然来了,也遇见了。

他便坦然地踏入其中。

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这个宗门,似乎根本就没有设置什么,护宗大阵。

就这样对着外界,坦露无疑。

夙邈微微蹙眉,为这个极明显的异常。

也为宗门内部的过度安静。

太静了,这里完全不像是一个宗门。

步入其中,竟没有听到一丝人声。

也感受不到一分,属于凡人修士的气息。

若不是映入眼帘的景致,还算秀美端丽。

入眼的建筑,也算宏伟大气,瞧着也无什么陈旧模样。

反而有种经雨洗过的净意。

夙邈都要以为,这宗门是什么,久无人烟的荒颓之地了。

但等到他,走至宗门深处,一处布满剑痕的苍山下。

看到盘腿坐于半山腰,那个老态龙钟的孱弱身影后。

夙邈方才知道,这宗门,虽有一人总在打理着,算不得什么荒颓。

但也确实称得上,是久无人烟了。

从潋融陨落后,有多久呢,百年,千年,万年?

好像没有那么久。

活得太长,总会模糊掉一些记忆。

尤其是一些,不够愉快的记忆。

所以夙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看到这个人。

在潋融陨落后的这么久,这个他们这些仙神,当时都以为会先潋融一步,离去的人。

却依旧活于这个世上。

他活得这样长,老得也不成样子。

完全没有当年,一剑动九霄,湛然若神的仙君模样。

凡人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

即使是实力强盛的修士,若无修为支撑,也总是要遵循,生老病死这样的生死定律的。

不像经天地蕴养出的仙神,即使是陨落之时,也是神力最盛时的模样。

所以,凡人会老,修士也会老。

无法登仙的修士,就会老,也会死。

会在寿数将至时,修为一点点的溃散,人也一点点的变老。

说是一点点,但这个过程,其实至多也就是五六日。

很快的,五六日,对人而言,都是如此。

更莫说是,对也曾拥有过,千年时光的修士而言。

寥寥数日,走尽一个,寻常凡人需经一生的演变。

这对于,太习惯于自身强大的修士而言——

谁又能说,不是一种悲哀的残酷呢?

所以,修士一旦察觉到,自己的寿数将尽时。

他们往往会做出一些,与理智相悖,极尽疯狂的行为。

夙邈处理过不少这样的存在。

也见过太多,因为寿命将至,全然变了一副模样的修士。

像眼前这个,这样平和的,倒真是罕有的存在了。

尤其是,对方曾那样强大过。

夙邈想,也许这就是,对方能在潋融心里,留下印记的原因。

他总是与旁人,显得不同。

在他这样的旁观者眼中,都是如此。

那就更不必说,对方在潋融眼中了。

一定会是更不同的存在。

才会让潋融,在神陨之日到来前,还特意去见了他。

也唯独去见了他。

只是,夙邈又忍不住地想——

若是潋融,能见得这位宗主,如今的模样。

光看模样的话,可还能认得出对方?

但这些同他,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作为潋融的旧友,他能为她唯一挂念过的凡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许便是上前,问询一下这人。

离世之前,可还有什么最后的心愿。

若有,他便替他达成。

以潋融的名义。

可夙邈没想到的是,他与对方之间,会是对方先开的口。

那人说:【我好像……一直在找着什么】

【从很久前,我练完剑,突然便想到——】

【我在因为什么,而练剑呢?】

【是为了变强吗?好像是的】

【谁练剑不是为了变强呢?】

他笑了一声,那样老迈的一张脸上,却在某一个瞬间,生出了孩童般的迷茫。

【可我好像,又不只是为了变强】

【在我的书房里,有一堆延年益寿的法子】

【那时的我,明明按修为,还有数千年可活】

【可我居然就已经这么怕死】

【这一点也不像一个剑修】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

【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有这些法子了】

夙邈的眉心微跳,隐约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却又好像是雾里观花,朦朦胧胧,看见了也觉得不太真切。

他生为仙神,对于凡人情绪的变化,到底是不太了解的。

但夙邈,能看清楚的——

是对方那张,即使满布褶皱,也并不显得难看的面容上。

于一瞬间,便褪却如潮水的,孩童般的茫然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被海潮裹挟上岸。

又在退潮之时,被遗忘在岸上的空茫神情。

他就以这种,被什么极重要的存在,抛弃了一般的神情。

望着空落落的前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

【我想,我一定是忘了什么】

说这话时,这人语气的坚定程度,同他面上展露出来的神情,截然不同。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夙邈问出了,从他来到这苍山下的第一句话。

那人并不介意夙邈的突然发问,听到夙邈说话时,眼睛都亮了一瞬。

这时候,神情又像是孩童了。

眼睛很亮,晃着执着的光。

【我会为每一条河流,每一处湖畔,甚至是江和海驻留】

【只要有水的地方,我总会停下来看一看】

【尤其是,有光也有水的时候】

【日光倾落下来,湖面随风轻荡,水面泛起潋滟的波光】

【我会忍不住地看很久】

【而这种时候,我的这里,好像就不那么空了】

夙邈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对方正指着的地方,是他自己的心口。

说不出此刻,听着这些,是何种感受。

但夙邈也许有些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为水驻留。

潋融,最喜欢的就是水。

说起自己的名字时,也总要提一句,是水波潋滟时的“潋”。

如果她也将这话,原原本本的,曾说给过,眼前这个人听。

那对方为水驻足,似乎也不是一件,多让人意外的事。

可他的记忆,明明被潋融,亲手封锁了。

不是吗?

这些,又为什么,还会印刻在他的行迹里?

夙邈不明白。

也许即使是潋融,还在这个世上,听到都会觉得不明白。

毕竟,她是真的以为,封锁了对方的记忆,就能让对方的生活,彻底回到正轨。

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正轨。

但很明显,情况和他们所想的,都不一样。

出了很大的差错。

而这个出了很大差错的人,依旧在喃喃道。

【每隔三年,我总会觉得,我应是有一个约要赴的】

【可我想不起,要赴的是什么约】

【赴谁的约,又去哪里赴约】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要赴约】

【可又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无论去问谁,和我多熟悉的人,向他们提及问起】

【都只对我说,不知道,有吗?】

【你是不是记错了?】

他笑了声,干枯的手指却蜷缩起来,紧紧地揪住贴近心口的衣物。

【如果是我记错了就好了】

【只是这样的一个想法,刚刚浮现到心头】

【这里,就痛得像是被挖去掉什么一样】

夙邈的眉头蹙的更深,手中隐隐蕴出灵力。

他有些想探查下了。

探查一下,潋融施下的那道,封锁住对方记忆的法术,可还效用如初。

但还不待他动手,就听那人说出了,更让他讶然的事实。

【有一日,我饮了酒,浑浑噩噩地就下了五重天】

【去了人间的凡俗界】

【我去了一个临海的渔村,在那里一待,便是十数个月】

【那里,有人认识我,认识我变幻过模样后的样子】

【看到我,下意识地,就想问我什么】

【可又好像,他也像是忘了什么一样,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最后只带我去了,我曾住过的房子】

夙邈的瞳孔微缩,却听对方,近乎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那样大的房子,确实有一个人,曾住过的痕迹】

【却也只有一个人,曾住过的痕迹】

【可我着了魔一般,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我疯魔一样的,想要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另一个人的存在】

【我遣散宗门里的所有人,也告别我所有的友人,只身去往天涯海角】

【一寻,便到如今】

夙邈垂于身侧的手,无声地紧了紧。

问话时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那你寻到了吗?”

对方愣了一下,而后极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看着夙邈,眼神里,有种遍经风霜后的平和。

“所以……”

“你能告诉我,我在追寻什么吗?”

朔风卷起枯叶,梧桐声声落。

夙邈良久,都没有回应他。

“我就要死了……”

“三千年前,她就已经不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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