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说着就要过去。
只是刚走出去两步，就发现梁波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
“梁老师你不去照顾学生，跑这边来做什么？”
梁波看了张凡一眼，随后就走到余海峰跟前。
“余镇长，我是白石村小学的老师梁波，现在我要实名举报张凡！”
只此一句话。
让一旁的常瑾萱以及随后赶来的田玉梅、韩静等人大为吃惊。
“梁波，你胡说什么！小凡有什么好举报的！”
田玉梅喊了一句。
可梁波却当即反驳道。
“我胡说？事实就摆在眼前，余镇长据我所知，学校的食堂每天的饭菜质量都有问题，之前我就跟他反应过，可张凡却不闻不问。”
“直到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几十名学生食物中毒，这全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还请余镇长给学校给学生，给我们大家一个公道，严惩张凡。”
因为他这一番话，整个现场格外的安静。
原本跟在后面的李伟、邓浩更是来了个急刹车，躲在了人群中。
“梁波疯了啊！”
“我早就看出来，他才不是为了给我们赚什么餐补，这家伙就是单纯的为了报复张凡。”
李伟说着便摇摇头，“咱俩别蹚这趟浑水了。”
正如两人所说。
原本梁波还真是为了弄一个餐补，恶心一下张凡。
可当他瞧见电视台的记者和余海峰后，一个疯狂的想法就在他心中诞生。
这年头还有不喜欢劲爆新闻的媒体？
没有。
并且余海峰可是镇长，更不可能被张凡收买。
所以梁波断定，只要他站出来先发制人。
余海峰也好，记者也好，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而事实证明。
他赌对了。
记者李丽一听，就立刻拿着话筒走了过来，摄影机更是开始拍摄。
并且镇长余海峰本就严肃的表情，显得越发的深沉如水。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愿意为我说的话，承担任何责任。”
余海峰看了张凡一眼，随即继续问道，“那你说说具体情况。”
梁波此刻像及了赌赢了的赌徒，兴奋的无以复加。
急切的开始说起张凡所谓的“黑历史”。
“余镇长，我原本是镇中学的老师，在一个半月以前被张凡邀请来白石村任教，当时张凡说的清清楚楚，我们过来的老师每人每月工资不低于六千块，加上各种补贴到手有七千多。”
“正是轻信了他的话，我们才过来的。可结果来这里这么久，他承诺的工资我是一分钱没看见。而且这里条件极其恶劣，学校里没有空调不说，住宿条件同样很是简陋。”
“出了学校，附近几十里都没有一家像样的超市和娱乐场所，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要洗冷水澡。”
梁波说了一大堆。
众人听的都很仔细。
李丽身为记者，则是忽然开口提问道，“梁老师，你刚刚说的这些除了张凡承诺的工资没有到位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和证据。”
“实质性的证据？”
梁波说着便指了指身后那些学生。
“他们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他张凡自己每天大鱼大肉吃着，当然不知道学校食堂的饭菜什么样。”
“我来告诉你们，每天早上是咸菜稀饭，中午的萝卜白菜，晚上还是萝卜白菜。一日三餐天天如此，别说许久未见荤腥，就是连半点油水我都没见过。”
“更过分的是好多菜都是些烂白菜和萝卜头，这哪里是给人吃的，分明就是给畜生吃的！”
“我曾经多次给张凡提过，让他给我们增加餐补改善伙食，可他根本惘然不顾，直到今天学生们因为吃饭集体食物中毒，这一切责任都是他张凡造成的。”
说完这些。
情绪激动的梁波，忽然看向了镜头。
“如此不负责任的人，竟然还有脸说是为了山村的孩子，为了这些学生？要我说，就该把他绳之以法，否则今天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经过梁波这一波控诉。
整个现场原本因为学生食物中毒的事情，瞬间升级成了要抓捕张凡。
白石村上上下下，谁不受张凡恩惠。
所以这一刻的现场，说是落针可闻也不为过。
众人大眼瞪小眼。
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张凡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余海峰转头问道。
“余镇长，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当然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刚刚说那些全都是事实。”
梁波此刻格外的扬眉吐气。
好似张凡真的要被抓捕了。
面对梁波的频频发难，张凡却没有半点紧张，始终微笑以对。
“梁波，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意见，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句句属实。”
“也就是说，今天必须要分出个青红皂白来，你才肯善罢甘休对吧？”
“没错，有余镇长在，有记者在，我才不怕你。”
梁波铁了心的要跟张凡作对，这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张凡见状叹了口气，“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刨根问底了！”
就当众人都疑惑之际。
张凡忽然朗声说道。
“梁波对我的控诉，无外乎只有一点，那就是我的疏忽和不负责，让学生们吃了有毒的饭菜。我也不狡辩，是非黑白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刻，既然大家都在怀疑我，那就让事实说话。”
话音落下，张凡便随便的走到一张桌子跟前，端起了一份饭菜。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凡竟然逐一开始试吃。
这一幕直接让众人都愣住了。
“他在干什么？”
“好像是要调查学生食物中毒的原因。”
“那他真要吃了有毒的饭菜，自己不也中毒了吗？”
“都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找到证据，他就得进监狱。”
“……”
周围人如何议论，张凡充耳不闻。
他把饭菜都吃了一遍后，很快停了下来，然后端着饭菜走了回来。
整个过程极其短暂。
短暂到梁波都来不及反应。
张凡回来后，便继续说道。
“平日里好好的饭菜，为什么偏偏今天就让人中毒了？不止是你们，就连我也很好奇，所以刚刚我把今天的饭菜都尝了一遍，结果就是木耳有毒。”
“木耳是一种很平常的东西，在城里面不稀罕，在白石村更是常见，只要进了山去到阴凉的地方就能随便采摘！”
“因此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木耳要吃新鲜的，所谓新鲜的意思就是采摘泡洗后，然后及时食用。”
“大家再看我手中的这份木耳，虽然颜色上看不大出来，但里面却含有大量的米酵菌酸，而它就是导致学生中毒的原因所在。”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梁波反应很快。
跳出来大声喊道。
“就算你查出来木耳有毒又能说明什么呢？不正说明了，因为你的不负责才让学生中毒！归根结底就是你证明了你有罪！”
字字句句，诛心杀人。
听的苏蓉、常瑾萱等人牙痒痒。
身为记者的李丽，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于是赶忙走到张凡跟前开始采访。
“张先生，现在大家关心的问题，是因为你的不负责导致了学生中毒，而不是如何中毒的。所以您可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此次学生中毒，真的是因为学校伙食差，不把学生们当人对待吗？”
这个问题十分讲究。
张凡脸上还是那副笑容，好似天大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足挂齿。
“李记者的问题，我待会再回答，我之所以向大家说明是木耳引起的中毒，是因为……”
话才说到一半。
梁波突然打断。
“张凡，你够了！谁不知道你能言善辩，可今天就算你说破天，也是因为你学生才中毒的。你表面打着让学生免费上学的幌子，暗地里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声更好听，脸面更好看。”
“实际上为了省钱什么烂事都做的出来，你不仅买的桌椅板凳是残次品，就连课本都是盗版的，最重要的是你为了省钱，每天都让食堂拿一些烂菜做饭给大家吃。”
“以前就我一个人敢和你对着干，我势单力薄不能奈你何，可现在是你自作孽不可活，这么多人食物中毒，真以为你能跑得了啊！”
说到这里，梁波突然冲着余海峰大声喊道。
“余镇长，您可要明察秋毫啊！像张凡这样的奸商，为了一点点名声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就他这样的人品，鬼知道做生意的时候造了什么假。所以我请求，立刻将张凡抓捕，然后派人去他的怀仁坊进行调查，我敢保证绝对收获颇丰。”
轰隆一下。
原本就对张凡不利的局面，因为梁波的这番话变的更为凶险。
变化最为直观的是，过来围观的其他村村民，口风直接转变。
“真是想不到啊！张凡竟然是这样的人！”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来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真要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连怀仁坊也出了问题，只要查出来绝对要坐牢的。”
“……”
余海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表情也变的越发严厉。
“张凡，他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张凡脸上的笑容，随着余镇长的质问，渐渐消失。
见他如此反应。
余海峰以为被自己说中，一时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惋惜。
“张凡啊！你糊涂啊！前有泥石流灾害你挺身而出，后有带领村民发家致富，更甚至连吕县长都对你寄予厚望，你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偏偏做出这种自断后路的事情。你让这些跟着你的人，以后怎么办？你想过吗？”
谁都听出来，余海峰很失望。
现在不管张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锒铛入狱的结局。
就在这时。
苏蓉第一个站了出来力挺张凡。
“余镇长，我相信小凡，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我都相信他！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你相信？证据就摆在这，你相信有什么用！”
余海峰一脸愤然。
然而随着苏蓉的挺身而出。
眨眼间，一个又一个人，一句又一句我相信陡然出现，并且炸响全场。
最先出来的常瑾萱。
“余镇长，还有我，我也相信小凡不会这么做。”
随后是万倩。
“我也相信小凡！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保证，小凡不是那样的人。”
其次田永、田玉梅、韩静、甚至是刚刚赶到的姚琳婉！
这些人犹如一堵堵高墙，挡在了张凡周围，同时也挡住了周围那些闲言碎语。
张凡环顾四周，感动非常。
目光所及。
每个人都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坚定的站在他的周围。
最后苏蓉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小凡，是你让我们有了今天的成就，是你让白石村有了现在的模样，我们一路走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谢谢。”
张凡回了一句。
正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
忽然间，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只是这个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和虚弱。
“还有我，我也相信小凡！”
众人循着声音走过去。
便发现是因为中毒昏迷，刚刚苏醒的老校长刘鸿礼。
只见他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了过来。
在途径梁波面前的时候，刘鸿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梁波，你个狗东西，真以为大家没眼睛啊！为了一己之私污蔑小凡，我看最应该被抓起来的是你！”
面对刘鸿礼的叫骂。
梁波根本没当回事，“老校长，您就别在这瞎凑热闹了！”
刘鸿礼没答话。
而是走到场内，深吸一口气后便冲着所有人鞠了一躬。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
刘鸿礼开口说道，“此事绝对和小凡无关，小凡为了孩子们有地方上学，贷款盖学校，换做以前，只此一条，他就有资格进祠堂受后人供奉，而不是被人如此诬陷！”
余海峰见状，则是过来态度温和的劝道。
“老人家，事情不是这么论的，任何事都要讲证据而且……”
谁都害怕的余海峰，偏偏在刘鸿礼这吃了闭门羹。
刘鸿礼看都不看他一眼。
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刘鸿礼，任教几十年，校长也当了几十年，受大家尊敬称我一声校长，可是我这个校长当的不称职啊！”
忽然间刘鸿礼指了指梁波。
“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学校的课本是盗版书，桌椅板凳和一些办公用品也是残次品，就连食堂的饭菜也被克扣，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轰隆一声。
整个现场再次炸锅。
如果说张凡出场，被梁波指认，已成定局的话。
那么现在这个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反转。
梁波瞬间就想到，这是刘鸿礼在为张凡挡枪扛雷。
所以立刻就跳出来反驳。
“胡说八道！这学校是张凡的，可不是你的！他作为老板，不管是课本、桌椅板凳还有食堂都是归他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着年过半百，没几天日子了，想出面帮张凡扛下的。”
“够了！”
虽然梁波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可话太难听。
被余海峰直接喊停。
梁波很不爽的闭嘴，但表情却是想看余海峰怎么处置。
余海峰没再管他。
而是走到刘鸿礼跟前说道。
“老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您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被调查不说，指不定你一辈子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我考虑这些做什么，我可没想那么多，我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刚刚说的那些，的确是我所为。怎么着，难道你们冤枉了好人，还不许我说实话吗？”
被刘鸿礼反问。
余海峰也是无奈，“可就算您老执意如此，张凡也脱不了干系的，所以您真没必要如此。”
刘鸿礼听后，有些不忿。
“余镇长是不信我老头子说的？那好，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他走到人群中间，自责的看了众人一眼。
“在学校建好以后，是我主动和小凡提出，要帮忙购买课本和办公用品的，而且人也是我联系的，另外我办公室的抽屉里还有购买这些物品的发票，现在就能让人拿过来。”
“我之所以这么做，本来是因为我对这方面比较熟悉，能拿到一个优惠的价格。可怪就怪我一个亲戚得到了消息，说帮我代购，而且价格还有优惠。那可是我的亲戚，我想既然能省钱，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的是，课本发下来，时不时就能看到错别字，甚至有的地方字迹还看不清。并且桌椅板凳才用了没两天，就坏了不少！”
说到这里，刘鸿礼转头看向了张凡。
再次鞠躬。
“我得谢谢小凡，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顾忌我的面子，没有揭穿我。可事情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所以要找人负责，就冲我来，这事和小凡没有半点关系。他是真的一心为家乡，为孩子们着想，根本不是你们刚刚说的什么为了名利的奸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相信。
因为刘鸿礼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而且还有购买物品的发票。
大家都很惋惜刘鸿礼的名声，被一个不靠谱的亲戚所毁。
但同时也都庆幸，张凡可以相安无事。
就在大家以为要尘埃落定的时候。
梁波再次跳了出来。
“不行，我不同意！就算课本、和办公用品是你的责任，那食堂的饭菜呢？你一个管学校教学内容的人，是管不到食堂的。余镇长，你可要调查清楚啊！”
“没错！的确是要调查清楚。”
说话的不是别人。
正是张凡。
只见张凡一扫之前的沉默和颓势。
快步走了过来。
梁波看到后，恶狠狠的说道，“张凡，你今天死定了！”
张凡却像是没听见，全然不在意。
反而一脸郑重走到了刘鸿礼跟前。
“刘校长，多谢了！”
刘鸿礼摆摆手，“说的什么话！你为学校做的够多了，本就不应受到这种委屈，倒是我因此连累了你。”
张凡摇摇头。
随即说道。
“课本和办公用品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之所以没公布于众，是因为我认为刘校长不是那种贪图蝇头小利的人。对我来说，刘校长您能留下来，已经是我们的福气。”
“只可惜因为梁波，还是让这事儿公开了，不过没关系，作为学校的投资人，我现在就可以对您保证，不予追究责任，而且食堂问题，理应让我负责。”
刘鸿礼听后，表情很是动容。
“小凡，你这是做什么！坐牢的事情你也要抢啊！”
张凡却轻轻的拍了拍刘鸿礼的手。
“老校长，您就放一万个心，我非但不会坐牢，而且还要揭穿那些卑鄙无耻的跳梁小丑。”
随后。
张凡转过身。
目光之凌厉，只一眼就看的梁波后退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余镇长、记者都在这，你别乱来！”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因为打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你不是要真相，要调查清楚吗？那我就给你真相。”
张凡说着便把刚刚那份木耳拿在了手里。
“正如我之前所说，木耳要吃新鲜的，因为村里的老人孩子都知道，木耳一旦泡在水里时间久了，人一吃就会生病。”
“轻则头晕恶心，重则丧命，而我手里这份木耳，我敢断定在水里泡发了至少一夜，这才导致学生刚吃下几分钟就立刻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
梁波只觉得预感越来越不妙，于是急忙反驳起来。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归根结底还是食堂出了问题，你作为老板就要有连带责任。”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担责，可如果不是食堂的问题呢？”
见张凡这么说。
就连余海峰也来了兴趣，“你难道有证据，证明这不是食堂的问题？”
张凡点点头，随即朗声喊道，“齐大东过来！”
很快，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厨师服的中年人就跑了过来。
张凡开口问道，“齐大哥，你也算是村里人，对于木耳要不能久泡的规矩应该清楚吧？”